自己父亲的初恋,他母亲,以及何知洛。
裴世宏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但很快,那种惯常的威严又回到了他的表情中。
“我是你父亲!”他压低声音喝道,额角青筋暴起,“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裴承冷笑一声,眼底的轻蔑几乎要化为实质:“父亲?你配吗?”
他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我每天都在庆幸,自己没有继承你那令人作呕的基因。你到底要祸害几个女人才肯罢休!”
“你懂什么!”裴世宏猛地拍向病床边的柜子,震得上面的医疗器械哗啦作响,“当年我既要顾全家族利益,又要保全所爱之人,我有什么错!”
“保全?”裴承的声音陡然提高,又强压下来,“你的保全就是害死一个又一个女人?先是你那初恋和母亲,现在是何知洛!”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裴世宏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一个是你爱的人,一个是你要负起的责任,你是我,你能保证做得比我好?”
“至少我知道,”裴承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刻骨的痛楚,“如果给不了她幸福,就该放手让她飞。而不是像你这样,用铁链锁住飞鸟,把鸟困死了,再找相似的,继续锁起来。”
裴世宏踉跄后退一步,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颓然地垂下肩膀,转身走向窗边,留给儿子一个佝偻的背影。
“她确实长得很像初宜,一开始我也确实把她当成了初宜的替身,可她们到底不是一个人,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我本来想退休后,带她去环游世界好好弥补她的,可我没想到,那些人会把她抓去。”
“你骂我冷血也好,自私也好,我必须舍她保全你大伯,只有你大伯坐上那个位置,我们一家人才能存活。裴家这棵大树,挡了不少人的利益,多的是想把裴家这棵大树砍掉的人。”
裴世宏稍作停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续道:“把你的那位小姑娘妥善藏好,别让她步了阿洛的后尘,也免得你重蹈我的覆辙。”
裴承闻言,拳头不由自主地紧握。
他一言不发。
然而,他手背上凸显的青筋,却如同暗流涌动,泄露了他内心的激荡与愤慨。
为了阻止裴家大伯登上那个权力的巅峰,那些暗中筹谋之人已近乎泯灭人性,无所不用其极。
裴承在心底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从未将徐欢置于公众视野之下,否则,若今日遭遇不测的是她,他简直不敢设想自己会陷入怎样的绝望深渊。
病房门被推开,小小的裴煜站在门口一脸的茫然。
似是母子感应,他突然朝病床上的何知洛走了过来。
“妈妈?”他怯生生地叫道,没有得到回应。
裴煜的小脸瞬间失去血色,他跌跌撞撞地跑到病床前,抓住母亲的手摇晃,“妈妈醒醒!小煜很乖,妈妈不要丢下小煜……”
孩子的哭声撕裂了病房里凝重的空气。
裴承蹲下身,将裴煜搂入怀中。
小家伙在他怀里剧烈颤抖,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
“哥哥,妈妈是不是不要小煜了?”裴煜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抽噎着问道。
裴承感到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轻轻擦去裴煜脸上的泪水,柔声说:“妈妈很爱你,但她太累了,需要休息。以后哥哥会照顾你,好不好?”
裴世宏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
他伸手想接过裴煜,却被孩子躲开。
裴煜紧紧抱住裴承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我要哥哥……”孩子闷闷的声音传来。
裴世宏的表情更加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一旁听到动静涌进来的医护人员:“安排后事吧,按最高规格办。”
临城国际机场的到达大厅里,人潮涌动。
徐欢拖着行李箱走出海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接机人群最前排的顾言和顾娇娇。
兄妹俩正拼命朝她挥手,顾娇娇甚至跳起来喊着她的名字。
“欢欢!这里!”
徐欢惊讶地快步走过去,行李箱的轮子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们怎么会在这?”
顾言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阿承给我打的电话,他说你今天下午三点的航班到临城,让我们务必来接你。”
听到是裴承的安排,徐欢的手指微微一顿。
顾言向她传递裴承的安排,“他担心你在京城那几日会被有心人察觉,所以安排你暂时住在顾家。”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最近情况有些复杂。”
徐欢深吸一口气,机场空调的冷风裹挟着消毒水气味灌入肺中。
她点点头,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我明白了。这阵子,打搅了。”
“打搅什么啊。跟我们还客气呢?”
顾娇娇蹦跳着挽住徐欢的手臂,少女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