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阿那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圆形的空间,空间两侧皆为青铜道,唯有中间一片狼藉,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骨。
白晨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他又「想」起来了。
“可恶,为什么偏偏会遇到替罪轮回的降临!”记忆中的他开始咆哮,有了上一次的记忆,白晨知道这其实来自哀河的声音。
“都怪这个扫把星,我就知道带着她指定没好事!”一个尖锐的女声抽起来,紧接着便在他的视野里,看到一个瘦削的女人一脚踹到眠心身上,把她踢飞了数歩,滚落到骨堆里。
这时的眠心大概还没有女人的膝盖高,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但也许是因为衣服太过于宽大的关系,让这时候的她看起来更小只了。当女人踹到她身上时,她只发出一声闷声,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半响都没有爬起来。
白晨的心不经意地颤了一下。不考虑现在眠心已经贵为魔将,单就这个视角的记忆画面来看,眠心的样子和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没有什么分别,甚至还要更木讷一些,也更……愚笨一些。
眠心从骨头堆里爬起来了,她没有什么表情,眼睛也一如既往的空洞,只是手里拿到了一面小旗子。
她拿过来,递给了那个女人:“给,我捡到的。”
她强迫自己露出笑脸。
女人更加怒不可遏,正要又一脚踹过去的时候,他阻止了,准确地说是哀河阻止了。
“慢着,这好像是魔宫的行魔旗!有它在,我们可以挡住那些怪物了!”
哀河半蹲在眠心面前,一脸认真地说:“眠心,待会儿钟声响起的时候,你拿着这面旗子站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们……我们先到前面去探路,要是钟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你还拿着旗子,就来找我们吧。”
“好。”眠心点头。
“听话,一定要看到了什么都不要离开,直到第二次钟声响起。”可能是不放心,哀河继续嘱咐道,“我们是好伙伴,好伙伴是不能骗人的,知道吗?”
“嗯,”眠心又露出了笑脸,“我们是好伙伴,眠心不能骗伙伴。”
钟声响起来了,那些人急匆匆地往前方跑去了,只留下眠心拿着旗子孤零零地站着。
白晨的视角没有随着哀河的离开而远去,而是回到了他自己身上。此刻在他的视野中,眠心握着旗子依旧,他拉着曲安和阿那走到了她的身后。
曲安和阿那没有抗拒,因为钟声真的响起来了,那些属于他们自己的假人正在朝他们奔来。本来他们现在已经是假人的身份,所以对钟声已经没有那么敏感了,被白晨拉到一边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假人在来到他们身前几步开外居然真的停住了,好像是有道无形的结界阻止了他们。
但他们看不到的,整个眠心握着旗子对抗假人的过程只有白晨一个人看到了。
眠心信守了诺言,倒过地,再爬起,就是没有离开,哪怕伤痕累累。
钟声又响了,所有的假人消失,而她也再次露出笑容。
她拿着旗子,有些步履蹒跚地往后走去,直至消失在白晨的视野里……
“你,你怎么哭了?”阿那惊讶地看着白晨。
白晨从记忆中抽离出来,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脸颊,果然碰到了泪痕。
“来不及解释了,往这边走!”
他一手把阿那提起,另一手拉着曲安,快速朝着眠心消失的方向奔去。
走了一段路后,他们突然刹停了。这一次同样是遇到了熟人,所不同的是,对方已经成了尸体了。
“老爹!”曲安首先冲上去查看,但显然他们都来晚了。
没想到在这里重逢英铁时,他已经「死」了。之所以没有在死上下定论,是因为英铁伤口上流出的是和雷骸等一众假人一样的青绿色黏液,所以也许真正的他并未死去。
意识到这点之后,曲安的神色有所恢复,但白晨的表情却是变得有些僵硬,因为他在尸体上发现了类似蜘蛛步足一样的伤口,看起来很像是伏唯动的手。
不对。白晨很快想到,即便是伏唯和英铁打起来,躺在这里的也该是伏唯才是。
他蹲下身,不知在这里是否也会感受到额外的记忆。
当他的手触及英铁时,那种感觉来了。
“说吧,把话说清楚,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依旧是熟悉的哀河的声音,不过比较神奇的是,白晨这次是旁观的视角,所以可以看清楚他的样子。
整体来看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头红发,长着独眼与犀角,脸上全是红色的络腮胡,背上也是披着一层厚厚的红毛。
他要对话的对象,是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英铁。
“别,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们想要的。”英铁已经开始求饶。“我遇到一个人,他自称魔宫的仆人,他教我一道开门的魔阵,只要以王血驱动,就能打开规则禁制,离开这里。”
“这就是你袭击眠心的原因?听起来好像不怎么可信呢。”哀河站起来,一脚踩在英铁的脸上。
“我,我没有骗你,那名魔宫仆人说,王血拥有某种印记,可以——啊!”
一根蜘蛛步足瞬间刺穿了英铁,随后很快收回到白晨的视角身后。
“聒噪。”
白晨震惊了。他惊讶于这个声音确实是来自伏唯的声音,只是要更加阴冷,同时也惊讶于自己现在居然是以伏唯的视角,也就是说这是伏唯的记忆。
“喂,我大哥有让你动手了吗?”果然有人不满。
“在这里,过多的记忆只会影响判断。而且,你们不是已经听过千万次了么?”
“千万次?跟你不同,我们只是被置换了两次,还清醒得很。”哀河冷笑,“但有一点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能再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