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紧紧捏住黑子,猛地敲击在棋盘的边角。
“若是遇到狂风骤雨,又怎能保证它不会决堤改道呢?”
在棋盘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原本稳占优势的黑子竟然舍弃了大龙,转而攻击边角。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众人都大为惊讶,然而,诸葛亮却只是微微挑起他那标志性的白眉,手中的羽扇轻轻一挥,带起一阵清风。
他缓缓说道。
“昔日淮阴侯韩信背水列阵,固然是神机妙算,但……”
说到这里,他突然收声,仿佛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只见他手中的白子如同流星一般,迅速坠入了东北星位。
“若无萧何月下追将,又何来垓下楚歌呢?”
诸葛亮的声音平静而又意味深长,仿佛这一子落下,已经决定了整个棋局的胜负。
此时,残阳如血,将棋盘的半壁都染成了红色,给这场棋局增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庞统正准备落子,忽然听到山脚下传来一阵马嘶和人语的声音。
诸葛亮轻叹一声,缓缓推开了棋盘,站起身来,对着庞统说道。
“胜负尚未分明,然而天意已至,士元兄,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去看看呢?”
庞统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黑子收入锦囊之中,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玉。他看着玉珏上的裂纹,轻声笑道。
“孔明兄得遇明主,自当效仿张子房,在幕后运筹帷幄。至于我嘛……”
他顿了一下,目光投向远方。
“且去西川看看,这盘棋……还长得很呢。”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笑声惊起了竹林中栖息的鸟儿。
而在棋盘上,黑子困守孤城,白子则围而不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缕暮色正悄然爬上西北星位,给整个棋局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暮色如墨,缓缓浸染着棋盘,仿佛要将这方小小的天地也纳入它的怀抱。山道间,松涛阵阵,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曲交响乐,时而低沉,时而激昂。
庞统俯身拾起那碎裂的青玉珏,三片残玉在他的掌心映出幽幽冷光,宛如夜空中的寒星。他凝视着这破碎的玉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诸葛亮解下腰间的素帛,突然将瑶琴横置膝头。
他的手指轻拂过琴弦,如行云流水般,一曲《梁父吟》破空而起。那琴声如泣如诉,时而悠扬,时而激越,仿佛诉说着千古的故事。
“闻昔太公垂钓渭水,八十方遇文王。”
诸葛亮的歌声在山间回荡,他的白袍被山风吹得鼓动如云,宛如仙人临世。
庞统听着这歌声,心中不禁一动。他知道诸葛亮这是在以古人之事来比喻他的境遇。他微微一笑,手中的折扇轻轻一点,指向棋盘上的黑子。
“今士元兄欲效苏秦佩六国相印乎?”
诸葛亮的歌声戛然而止,最后一个泛音在山间震颤,余音袅袅。
就在这时,棋盘西北角的黑子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无风自动,缓缓地移动了起来。
庞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反手抽出插在竹筒中的《战国策》,书页哗哗作响,迅速翻至“秦取楚汉中”篇。
他的折扇点着那句“栈道千里,通于蜀汉”,青玉碎屑簌簌落下,如雪花般飘落在竹简上。
“张仪欺楚,韩信渡陈仓,哪个不是险中求胜?”
庞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向诸葛亮宣战。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棋盘东北的白子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齐齐崩落,如同一座被推倒的城墙。
诸葛亮轻抚琴弦,琴音戛然而止。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瞥见庞统将手中的碎玉撒入山涧之中。
那玉片入水后,竟然如同有生命一般,瞬间化作三尾青鲤,逆着水流游向西方的群峰。
“孔明的棋,终究还是太过方正了。”
庞统突然大笑起来,然后站起身来。他腰间的酒葫芦在暮色中摇晃着,透出琥珀般的光芒。他接着说道。
“等我在剑门关外埋下千坛烈酒之后,再邀请你一起对弈……”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松林间突然传来一声白鹤的长唳,声音清脆而响亮,恰好掩盖住了他后半句的话语。
诸葛亮凝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庞统的麻履已经踏碎了棋盘的倒影,而他手中原本拿着的《战国策》,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太公阴符》。
山风骤然吹起,卷起了书页,露出了其中的一行字。
“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这八个字的墨迹似乎还未干透,仿佛是刚刚题写上去的一般。
在那纵横交错的十九道经纬之间,一枚黑子悄然粘在诸葛亮袖口的内衬上。这正是之前庞统舍弃大龙而夺取的那枚边角孤棋。
就在草庐的柴门发出“吱呀”一声开启的瞬间,西天的晚霞突然裂开了一道紫色的闪电,照亮了三十里外的凤凰山巅。
在那一瞬间,一颗陨星划过参宿,如同一道流星般划过天际。
“玄德将军为何去而复返!”
诸葛亮轻摇羽扇背对着房门。
“刘玄德确实已经走了,谯郡夏侯辰来了。”
夏侯辰的儒雅的声音缓缓响起。
饶是风轻云淡的诸葛亮此刻也猛然站起身来,惊讶的看着刚刚踏入草庐的夏侯辰。
“原来是大将军,草民有失远迎!”
诸葛亮微微躬身向夏侯辰行礼。
“卧龙先生,既然我来了,那就跟我走吧。”
夏侯辰看向诸葛亮笑道。
“大将军还真是直接啊。”
诸葛苦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