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王世充本想找借口不离开自己经营多年的江都城,可想到如今留守东都洛阳的越王杨侗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娃娃,绝不可能玩得过自己。
若是自己控制住了东都和杨侗,待有朝一日杨广身死,自己便可扶持杨侗这个小皇帝继位称帝,继而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最终一步步取大隋江山而代之。
最终,王世充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放弃了自己经营多年的江都城,北上洛阳,最终借着跟瓦岗军作战的机会,一步一步完全掌控了洛阳城内外的兵马。
本来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秦昇,仅用了半年时间便灭了瓦岗军,强势介入了东都,隐隐约约有鸠占鹊巢之势。
就在王世充想着如何将秦昇赶跑之时,没想到幽州的罗艺却帮了他的大忙,帮他将秦昇调去了河北平乱。
本来以为秦昇夺取河北之后,便不会再跟自己争抢洛阳,没想到这时候杨广却用一纸诏令要将他调回江都。
一切又似乎回到了原帝点。
离开洛阳,意味着他这些年在东都的经营都将付诸东流,他将不得不回到江都城一切从头开始。
但王世充毕竟是王世充,经过几日的愤怒和沮丧之后,他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冷静,将一众子侄和自己女婿单雄信全都叫到了自己的书房,一脸平静告诉他们自己不日就将率军南下的消息。
只是他话音刚落,他的侄子王仁则便一脸愤愤不平道:
“叔父,陛下这事未必也做得太不地道了吧,当初见洛阳危急,便躲去江都城,派你北上去对付瓦岗军。
如今洛阳城的威胁解除了,他又自己跑回洛阳,一脚将叔父你踢回了江都,简直是岂有此理。”
此话一出,书房内的其他侄子纷纷跟着附和,都在怒斥杨广此事做得过分。
他们身上都流着胡人的血脉,心中可没有多少忠君爱国的想法,说话做事从来都是利字当先。
在他们看来,即使杨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触犯他们王家的利益。
单雄信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什么都没说。
在王家做了这么久的女婿,他早就习惯了这些人的言谈举止,见怪不怪了。
王世充却是不经意看了他一眼,随后冷笑一声道:
“你们当真以为是陛下要调我回江都的吗?”
此话一出,书房内的一众子侄不由面面相觑,显然是不太明白他们叔父的意思。
最终还是急性子的王仁则忍不住带头问出了众人心中的困惑:
“不是陛下,那还能是谁?”
王世充并没有直接回答侄子的问题,而是看向一旁一直默然不语的单雄信:
“雄信,你应该猜得到是谁吧?”
见自己岳父问话,单雄信也不好掖着藏着,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
“如果小婿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秦昇!”
秦昇?
一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一众王家人神色都不由一阵错愕。
片刻之后,王世充的长子王玄应很是不解问道:
“秦昇不是已经夺取河北了吗?东都之事他也已经是鞭长莫及,为何还要将我父亲调去江都?”
“正因为他对东都之事鞭长莫及,因而才千方百计想要将我王世充调去江都,防止我王世充在江都做大,为此他不惜劝陛下北归东都。”
不等单雄信回话,王世充便在一旁冷声做出了回答,只是每一个字都带着对秦昇深深的恨意。
此人当真是自己的一生之敌,亏自己之前还想招他做女婿。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看了单雄信一眼,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欣慰。
自己这些子侄一个个都是有勇无谋,还好自己这个女婿不错,将来足以帮自己独当一面。
只是他的话刚说完,书房内的一众子侄顿时群情激奋,一个个都欲杀秦昇而后快。
可王世充却制止住了他们,随后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随后冷冷说道:
“你们以为我不想杀秦昇吗?是我杀不了!
为什么杀不了?因为他官职比我高,地盘比我大,兵力比我多!
因为我样样比不过他,所以我只能跟条狗一样,他要将我撵出洛阳就撵出洛阳。
如果我想要反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比他爬得更高,打下比他更大的地盘,拥有比他更多的兵力,才不会再像今日这般,说被人撵走就被人撵走!
我将带你们回江都,从今以后,江都城就是我们王家的根基,我们要一步步剿灭李子通、杜伏威、萧铣、林士弘这些乱匪,将他们的地盘据为己用,讲他们的兵马都收为己用。
总有一天,我要秦昇和杨广都跪在我的脚下舔我的鞋子!”
因为书房只有自己的子侄和女婿,王世充说到最后根本没有什么顾忌。
可他的这些子侄不仅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一个个哈哈大笑,都说也要让秦昇和杨广舔他们的脚。
单雄信看在眼中,心中再次默默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他真的因为自己太正常而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有时候也在想当初自己因为气不过李密不信任自己而投了王世充,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但如今除非他愿意抛妻弃子,否则他已经没有任何回头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