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让他想起十二岁那年,他偷偷躲在私塾窗外听课,被贺根生用门闩抽得后背皮开肉绽的声音。如今他肩章上的铜星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可骨子里的伤疤从未愈合
&34;征年,吃饭了。&34;
这声轻唤像羽毛拂过耳畔。
贺征年转身时,枪管不慎扫落墙边的镰刀,寒光闪过,沈烟惊得后退半步。她手中捧着的粗瓷碗里,几根发黄的野菜可怜巴巴地盖在杂粮饭上,衬得她指尖愈发莹白如玉。
晚风掠过,吹开沈烟额前碎发,露出左颊上那道刺目的红痕。
贺征年眸色一沉——那分明是女子尖利的指甲留下的刮伤。
他接过碗时,沈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饱满的唇珠上还沾着水光,像晨露中的樱桃。
堂屋传来的咀嚼声格外响亮。透过破败的窗纸,能看见贺根生正把最后一块腊肉夹进贺国碗里。
十五岁的春桃缩在角落,像只偷食的老鼠般小口啃着红薯。
因为怕贺国看见健康的三弟心里难受,贺征年回家后从没上桌吃过饭。
&34;过来。&34;
贺征年压低声音,军靴碾过枯草的声音干脆利落。
他带着沈烟绕到屋后的草,这里堆着过冬的干草,散发着淡淡的麦秆香。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两个互相依偎的幽灵。
&34;吃吧。&34;
他将碗递还给沈烟,身体却退后半步,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她慌乱地摇头,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34;小叔干了一天活&34;话音未落,她的胃部突然发出响亮的抗议,在寂静的暮色中格外清晰。
一瞬间,红晕从她脖颈蔓延到耳尖,像晚霞染红了雪地。
贺征年别过脸,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突然从军装内袋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昨天去镇上买的芝麻饼,原本是准备当干粮的。
&34;都吃了。&34;他把饼掰成两半,大的那块不由分说塞进沈烟手里,&34;明天我去县里,带肉包子回来。&34;
沈烟愣愣地看着掌心里的饼,芝麻粒粘在她带着茧子的指尖。
多少年了,自从嫁进贺家,从没人给过她一口像样的吃食。
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砸在饼上,浸出深色的圆点。
贺征年沉默地看着她一边流泪一边狼吞虎咽,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突然伸手抹去她嘴角的饼渣。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僵住了。远处传来王金花尖利的叫骂:&34;丧门星!死哪儿去了!&34;
沈烟还未来得及惊呼,就被贺征年一把拉进草垛后的空隙里。
两人贴得极近,她饱满的胸脯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隔着单薄的粗布衣料,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草垛间漏下的夕照为沈烟镀上金边,不只是汗珠还是泪珠顺着她精致的锁骨滑入衣襟深处。
贺征年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下,垂着眼睛却看到一抹起伏的瓷白,像是白雪皑皑的山峰,他到底是个男人,忍不住往后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