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和安世子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两人还是一路无话，但安世子脸上怨恨阴鸷的表情没了，是真正的沉默无声，甚至明显感到后怕。

“九公主威武。”苍梧不合时宜地开口，“那个叫卫驰的竟然如此不识好歹，敢当众辱骂公主，真是不知死活！”

“他是国舅的儿子？一个靠着裙带关系立足的家族，竟敢如此目无皇权，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安世子转头瞥他一眼。

他想说卫国舅府是皇后的母族，就算靠着裙带，那也是中宫皇后的裙带，不是后宫随随便便一个嫔妃可比的。

皇后统御后宫，太子是殷朝储君，国舅府长子是御林军统领，都有实权的。

卫家在皇城中是数一数二的皇亲，寻常无人敢惹，连皇子们都对国舅府敬让三分。

九公主杀的是卫驰一个人，得罪的却是皇后、太子和整个国舅府，而且她如此心狠手辣，说杀人就杀人，一定会引起朝中大臣们的不满，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弹劾九公主，请求皇上重重处置九公主。

只要皇上一道旨意。

御林军就能把九公主抓起来，或是投入大牢，或是直接处死。

只是……

安世子随即想到方才太子的态度。

明明一开始太子是愤怒的，对郁棠的愤恨和厌恶溢于言表，对郁棠杀了卫驰一事更是惊怒交加，可郁棠一说出温氏，太子就骤然不安起来，像是忌惮着什么。

温氏是什么人？

郁棠是不是捏住了太子的把柄——一个足以治他于死地的把柄，所以才让太子态度大转，竟心甘情愿为她善后？

花园清幽，回廊曲折。

女子说话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拉回了安世子飘远的思绪。

他抬头看去。

前面凉亭上坐着四个女子，其中之一是当朝福安公主郁姝，她对面的女子则是太傅孙女傅姜月，另外两个一个是刑部尚书之女，一个是西平伯府千金。

今天来的女客不多，除了郁姝四人，另外一座凉亭里也只有坐了两个人，因为隔得远，尚未看清是谁。

郁棠先往郁姝所在的亭子走去，远远就听到郁姝冷嘲热讽的声音：“傅家清贵门庭，傅太傅德高望重，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胆小怯懦的孙女？真是丢尽傅家脸面！”

因为傅观书的缘故，郁姝对傅姜月从来没有好脸，只要两人碰面，免不了要奚落一番。

傅姜月身为臣女，大哥又是福安公主的驸马，她不敢跟郁姝顶撞，每每忍气吞声，却还是无法换来一份安宁。

郁棠缓缓走近凉亭：“福安公主今天是来做客，还是来欺负我的贵客？”

郁姝转头看见郁棠，就如同看见不共戴天的仇人，脸色当场冷了下来：“郁棠，你放肆！”

傅姜月和其他两女站起身，恭敬地朝郁棠行礼：“见过九公主。”

“免礼。”郁棠说话间，一双眼看着郁姝，声音平静，“你才放肆。”

郁姝气得咬牙，新仇旧恨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她转头冷道：“来人！”

“我劝福安公主别冲动。”郁姝从袖子里摸出一柄匕首，慢条斯理地开口，“就在一盏茶之前，我刚用这柄匕首杀了卫国舅府幺子卫驰，福安公主若是想下去跟他作伴，我愿意成全你。”

郁姝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色发白：“你说什么？郁棠，你……你在开玩笑？”

其他两女亦是一惊。

徐嬷嬷连忙走过来，挡在郁姝面前，戒备地看着郁棠：“九公主，你别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