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霞紧随其后，嘴唇翕动，眼睛里满是算计。老爷子，这个不孝女竟敢冤枉我！她勾引外男，还想撇下孩子改嫁！
沈清清脸色不变，只是将烟姐儿护在身后。李凤霞的声音在她耳中如同蝙蝠的尖叫，刺耳却无力伤人。
堂外，枯叶打着旋儿落在石板上，被风吹向墙角。
李老爷子目光如水，在三人之间缓缓游移。他的沉默像一把无形的剑，悬在众人头顶。
李老爷子！李凤霞见状，声调更高了。您是德高望重的长者，可得给我们主持公道啊！这死丫头从小就不听话，现在竟然勾引王家老爷子，骗取人家祖传医书！
王夫人立刻接话：就是！她怎懂医术？分明是用了什么手段迷惑我爹！
烟姐儿在沈清清身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小脸因为惧怕而苍白。沈清清伸手覆在她的小手上，暗暗使力，示意她不要害怕。
李老爷子的视线落在沈清清脸上，似乎在寻找什么。他的目光如同老茶，褪去了锐气，却愈发醇厚。
王氏。李老爷子终于开口，声音低而稳。你可知医书传承之规？
王夫人一愣，嘴唇翕动几下，却没发出声音。
李老爷子继续道：父亲未立遗嘱，医术传承应按祖训，由医者后人继承。沈清清既通医理，理应掌管医书。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在王夫人头顶炸开。她脸色骤变，嘴唇颤抖。可可那是我们王家的传家宝啊！
传家宝？李老爷子手指轻敲桌面，眼神陡然锐利。医书乃救人性命之物，岂能只为一家私藏？若不能发挥其用，反倒是辱没了先人的心血。
王夫人语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李凤霞见状，立刻换了策略。
老爷子，话虽如此，可这丫头未经婆家允许，擅自离家，还带走了孩子，这于理不合啊！李凤霞声泪俱下，活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老母亲。
堂上的烛火摇曳，映出众人脸上明暗不定的表情。
李老爷子目光转向李凤霞，声音冷了几分。李氏，你莫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沈清清的夫君已亡，她带着女儿投奔婆家，你们却要卖了孩子。如此行径，才是天理难容！
李凤霞被这一席话噎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的愤怒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蛇，无处发泄却又不敢反噬。
沈清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平静仿佛一枚铜钱沉入深井，激不起半点涟漪，却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墙角的蛛网上，一只蜻蜓挣扎着，翅膀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李老爷子看向沈清清，目光柔和了些。沈清清，你既得了医书，日后有何打算？
沈清清微微低头，声音平静而坚定。回老爷子，我有意在村中坐诊，为乡亲们解忧。只是家中条件简陋，难以接待病人。
李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西院有一间空屋，年久失修，但尚能遮风挡雨。你若愿意，可迁居于此，以医术抵房租。
沈清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恢复平静。她深深一揖：多谢老爷子厚爱。
不必谢我。李老爷子摆摆手，目光深邃。你若真有医术，造福乡里，才是正道。
王夫人听到这里，脸色彻底变了。她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怨毒。李老爷子，您这是偏袒她！那医书就算给她，也得按规矩来，立个字据，日后她若有差池，也好追究！
李老爷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此言有理。来人，取纸笔来。
小厮很快取来文房四宝，摆在案上。李老爷子挥毫泼墨，字迹苍劲有力：今沈清清得王氏医书一册，承诺以医术报乡里，每月义诊三日，不得推脱。如有违约，医书必须物归原主。
他将字据放在沈清清面前：你看如何？
沈清清接过字据，仔细阅读，然后郑重点头。我应下了。
李老爷子递过朱砂印泥：按手印吧。
沈清清沾了朱砂，在字据上郑重地按下手印。她的决心如同烙在纸上的红印，鲜明而不可磨灭。
王夫人见状，也不甘示弱地在另一边按下手印，眼神中满是不甘和恨意。
好了。李老爷子将字据收好，分成两份，一份给沈清清，一份给王夫人。此事就此了结。沈清清，你何时搬来？
就今日吧。沈清清恭敬道。家中无甚物件，收拾起来便是一时半刻的事。
李凤霞听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不孝女！说走就走？那你爹的病怎么办？
沈清清转头看了李凤霞一眼，目光平静如水。病？前些日子娘不是说爹已经好得能下地走路了吗？
李凤霞一时语塞，眼神闪烁。那，那是暂时的！他还需要人照顾！
既然如此，女儿每月必定回去看望，也会带些药去。沈清清声音不卑不亢，却字字如钉。若娘真心关爹的病，不如让我给他诊治一番。
李凤霞被这一问顶得哑口无言，脸色变得煞白。她知道沈清清的医术，若真让她诊治，怕是会看出端倪来。
不，不必了！李凤霞慌忙摆手，语气也软了下来。你爹的病已经在好转了，不劳你费心！
烟姐儿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小手紧紧抓着沈清清的衣角。她的心跳如同过门的擂鼓，压在胸口。
沈清清的沉默像一潭深水，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她太了解李凤霞了——这副嘴脸，这些借口，无非是为了那点可怜的银钱。
好了，天色已晚。李老爷子站起身，示意小厮送客。王氏、李氏，你们先回去吧。沈清清，你随我去看看西院。
王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被李老爷子一个眼神制止。她只能恨恨地瞪了沈清清一眼，转身离去。李凤霞尾随其后，边走边回头，眼中满是不甘和怨毒。
沈清清牵着烟姐儿的手，跟着李老爷子向西院走去。春风拂过庭院，带来一阵花香。烟姐儿的小脸终于舒展开来，眼中露出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