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静静地行驶在公路上，车内只有风声和引擎声，蔷薇没有说话，李松柏也在静静地等待她开口，过了许久，蔷薇终于缓缓开口：“我是战争孤儿。”

李松柏轻轻抬起踩着油门的脚，放慢了车速，让她能说得更轻松一些。

“二十年前，南境一场边界冲突，蓝怀山在战场上捡到了我。”蔷薇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时候我快饿死了，他给了我吃的，那是我有记忆以来的第一顿饱饭。”

“后来，他把我送去‘领养家庭’，他告诉我去了那里之后我就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我会有新的爸爸妈妈，他们会给予我关爱，把我养大。他还嘱咐我要健康快乐的成长，长大以后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我直到现在都记得……”

李松柏微微皱眉，故事听到这里，听上去像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故事中的蓝怀山不仅是蔷薇的救命恩人，还是温暖她的第一束光。可是这个故事显然没有完结，因为蔷薇显然没有快乐的长大，她成了玫瑰杀手团的成员，现在的她对蓝怀山也没有心存感激，而是恨不得杀了他……

果然，她的下一句话是：“于是，我被他交给了一对年轻男女，他们把我带回了杀手训练营……”

李松柏抓着方向盘的双手攥得更紧了几分。

“我在那里待了十年。”蔷薇继续说道，“我在那里交到了第一个朋友，她被我的大教官，那个领养我的‘爸爸’糟蹋致死；我在那里养了第一只宠物，她被我的二教官，那个领养我的‘妈妈’逼着我生吞下去。我不敢有思想，更不敢有感情，每天训练、杀人、挨打、挨饿……直到那个组织被剿灭，我和其他活下来的女孩逃了出去。”

“后来，我们为了谋生组建了玫瑰杀手团。再后面的事情，我想你应该都知道了。”

蔷薇终于说出了她心中埋藏多年的话，此时此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暂时还无法理解这种名为“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只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很让她安心，让她忍不住想要沉浸其中，再也不出来。

李松柏听完她的讲述，问道：“所以你其实并不抵触回到阳光下生活吗？”

蔷薇点点头：“当然，思想和情感这些对于曾经在地狱中的我来说堪称奢侈的东西在阳光下是人人享有的权利，我为什么要抵触呢？”

李松柏又问道：“那为什么收编玫瑰杀手团的时候你要逃跑？”

蔷薇沉默片刻，才道：“因为我想查清楚一件事。蓝怀山……到底是我拯救了我的恩人，还是将我送进地狱的仇人。”

她的声音很轻，但李松柏听出了其中的冰冷恨意。

“两个月前，我终于确定了。”蔷薇冷笑，“他当年救我，就是为了把我卖进那个训练营！而且当年被卖进训练营的不止我一个，我发现这个真相的当天，他正拿着收编改造完成的玫瑰杀手团成员花名册，感叹那几个改造完可以回归社会的都是被他卖进去的，他不敢用！”

李松柏微微一叹。他完全能理解蔷薇的感受，训练营中的痛苦回忆冷如霜和冷千寻也和他讲述过，但是相较于蔷薇的刻骨铭心，她们却似乎只当那是一段早已经是过去式的过往，之所以会这样，或许是因为蔷薇的内心更加敏感，感情更加丰富，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蔷薇曾经见过一束光，那束光也让她心中愿意相信光。

正因如此，当残酷的真相摆在她面前时，她才会如此痛恨曾经让她见到那束光的骗子。

好在现在她遇见了自己，看到了冷如霜和冷千寻这两个曾经的姐妹真正生活在阳光下时幸福快乐的模样……

沉默许久，李松柏开口问道：“你现在愿意留下来了吗？”

蔷薇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前面那片树林，拐进去。”

李松柏看向前方的树林，表情略显奇怪。

这片树林也太眼熟了吧！她想要干嘛？应该不是自己想到的那种事情吧！他们今天上午才第一次见面啊！

李松柏将车开到熟悉的小路口，拐了进去，在一处熟悉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默默地看着蔷薇，蔷薇没有看他，面无表情地问道：“我现在告诉你，我在看到她们之后决定放弃复仇，想要留下来过日子了，你相信吗？”

李松柏摇了摇头。

这当然不可能，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下？

蔷薇微微点头，说道：“没错，我也不相信，所以我需要让你相信，也让我相信。”

李松柏问道：“相信什么？”

蔷薇道：“相信我是要真心留下来，不是假意留下，等待你把他逼入绝境，或者让他露出可以利用的破绽，然后再偷偷跑出去亲手复仇。”

说着，她两根手指捏住领口的拉链，缓缓下拉。

李松柏惊了个大呆，他此刻甚至有些怀疑玫瑰杀手团是不是都有什么大病，怎么动不动就要那个，他连忙制止蔷薇，说道：“你等会儿！你这是要干嘛？”

“做你的女人。”蔷薇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成为你的女人了，你就不会看着我去冒险，我也会因为知道我的冲动一定会让你冒险而放弃不该有的想法，这样一来，就确保了我留下来是真的想要回到阳光下，而不是为了找时机再跑出去复仇。”

李松柏扶额：“不是，完全没必要！”

蔷薇面露疑惑之色：“为什么？难道是你不想让我做你的女人吗？长相方面我自认还是说得过去的，杀手组织培养女杀手的最基本要求就是长相，当初蓝怀山大概率也是看我长得不错才把我带回去卖掉的。如果你是认为我不干净的话，那更不用担心，当初组织里会被糟蹋的女孩都是天赋不足，无法培养成合格杀手的，优秀的杀手清白的身体也是对某些目标最有效的诱饵，我还没有过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