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眼眸划过诧异,迅速扫过长乘,又落回少挚身上。
他从怀内掏出一块令牌,面上镇定自若,不动声色的接过长乘话茬:“少挚啊,坎宫一脉的重任交予你身上,我甚为放心,眼下,你二人速去速回。”
少挚颔首,接过令牌:“是。”
他转向长乘,眸内平静无波,沉静开口:“长乘兄长,炎儿受到的打击不小,我刚扎过几针,她正睡着,一时半刻不会醒来。”
少挚顿了顿,轻皱眉头,透着担忧:“但我不知她醒来后”
长乘眸内迟疑,客气地低声道:“无妨,我明日寅时过去,看着她练功。”
他嗓音低沉,透着一抹隐秘的谨慎,在少挚这抹实在怪异的温柔中,嗅到一丝微妙的不对…
少挚仅礼貌一笑,心安地点点头:“嗯,劳烦长乘兄长了。”
他凤眸透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似全无异样。
紧接着,少挚与艮尘转身,急步迈向门外。
二人背影渐远,天际阳光尚未完全透出,透着一抹雨后的清冷…
…
长乘仍凝视少挚方才站过的位置,目光如寒刃划空,暗生怀疑,似乎在少挚的从容中寻获端倪。
蓦地,他神情闪过一丝无措的慌乱。
长乘深吸一口气,眼眸轻垂,为上午的误会透着隐忍的自责,将那抹怀疑深深地压了下去,转身继续抓药……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小宽自觉关门退出。
木门轻合,屋内静谧如墓,沉重如冰。
长乘、启明,昏迷的老缚、濒死的迟慕声。
四人气息交织,墙角绿植新芽微颤,散发清香,却掩不住空气中的血腥与悲凉。
老缚昏死于床,七窍血迹干涸纵横,周身纱布尽数染红,透着刺骨的绝望。
迟慕声气息若游丝,俊脸苍白如霜,宛如风中残烛,昏迷深重。
窗外,天青色未散,空气清新,夹杂雨后湿意。
屋内,寒狱、药香与血腥交织…
启明眼神扫过老缚与迟慕声,叹了口气,悠然坐:“长乘啊,这两天发生的事儿,艮尘路上都跟我说了。”
他看向正在抓药的长乘,眸光晦暗不明,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大高、老缚、雷祖之事,都不提了。”
“哎,咱就…就唠唠这少挚的坎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长乘闻言,手上动作微顿,没好意思转身,只有声音讪笑传来:“哎哈哈”
“你说你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艮尘两世是我儿子,最是个人精!我方才生怕一个没接住,漏出点儿马脚来!”
话落,启明身子前倾,嗔怪地指了指艮尘离去的方向,颇有一番老顽童的戏谑。
长乘失笑,转身看向启明,迈步走来,摇着头连连赔罪:“哈…好好好,院长大人,是长乘的错,实在是事发突然嘛,我也是刚知道少挚是坎炁呐…”
启明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行行,就不说少挚的坎炁,那…那陆沐炎?…她是离宫始祖?”
长乘放下簸箕:“是。”
启明一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出去这半年就是去寻这二人?”
长乘坦言点头:“准确说,是寻陆沐炎,少挚实为意外。”
启明凝视他的脸,此刻的长乘,脸上平静无波,唇角勾着温润的笑意,看不出任何情绪,倒还透出几分坦荡来。
启明顿了顿,眸光划过一丝深邃,轻笑一声,撑着膝盖,起身道:“长乘呐…你才是这院内最难懂的人。”
长乘笑着将簸箕拿起,走向老缚床边,嗓音轻快:“哎哟,汤爷呐,莫打趣我了,我再难懂,这结界也得你来解啊,咱快点儿来吧。”
空气静谧,似在长乘的谨慎与启明的深邃间,暗藏一抹不可知的暗流。
但聪明人,向来点到为止。
忽地,启明抬指,对着半空虚空画卦。
指尖炁息隐隐透着金光,如流光飞舞,启明嗓音沉稳如钟:“天地否!”
蓦然,身后松动,屋内一半的环境轰地翻转!
霎那间,宛如天地倒悬!
地板骤裂,却又完美融合!
一半仍是长乘屋内的木质地板,温润古朴,散发梨木清香,另一半化作青灰石板,冷硬如铁,透着药肆的森冷!
迟慕声与老缚的床塌未动,而就在他们床塌半拳距离,仿佛悬于两界交汇,孤立于阴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