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盯着面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
直直对上他的那双眼睛,此刻的里面除了一贯的温润,还有许多深沉繁杂。只这么些许的变化,就叫眼前人陌生了起来。
云微升甚至联想到了话本子里的离奇传说,山间多妖邪,总会附在过路人的身上。
就如现在。
还是那样一张无所欲求的脸,眼里的决绝却不似往日熟悉的一丝一毫。
不算合时宜的,她莫名想起姜乌坎常故意羞辱的话,总明里暗里贬低项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绝担不起她的抬举。
“嗤。”
她自嘲着笑出了声。
姜乌坎竟和她一样看走了眼,把狼看作了羊。
“陶华可还活着?”
见他并不急于亮出自己的目的,也未将那怼着自己的刀子往深了送,云微升也没了刚才的惊诧,徐徐问出当下最在意的事情。
“公主会平安到达东华。”
项柯终于开了尊口。
听此,云微升放下了心。
这言下之意,陶华那头倒还按原计划进行着。
“那倒是怪哉,难道项大人特意折返就是为了杀我?这恐怕多此一举。若是方才没你的人相救,我怕是已成了刀下亡魂。”
想来,他本就要与她同行的,不过被自己先支使给了陶华,想着至少不叫他跟着自己送命。
结果……呵。
倒是阴差阳错地叫他费了些功夫。
项柯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因为此情此景的不和谐而更显冷漠。
“殿下,玉玺在哪儿?”
云微升恍然。
“你也想坐上那个位置?”
她不解,“那你为何不拦住陶华?”
“你想坐山观虎斗?看她和知尔斗个两败俱伤,你去收渔翁之利?”
沉默。
看他的神情,她似乎是猜错了。
“玉玺在哪儿。”
寒刀凛冽,横亘在脖间,伴随着微微的刺痛。
已划破了肌肤。
鲜红与银白,泾渭分明。
显然,开始不耐烦了。
“项柯,”云微升一动不动,既不避开,也不负隅顽抗。
“我待你并不薄。”
到这会儿了,她并非想追溯往事以感化他。
当然也不会奏效。
蛰伏至今而马脚不露的人,岂是心软之辈。
“至少,该叫我做个明白鬼。”
她的确是想不通。
“殿下多虑,”项柯的语调和平常差不了多少,恭敬柔和。
如果不计较当下两人的境况和他言语之间的威胁之意,就和那日在夕阳下的温馨谈话别无二致。
“臣并非想要置您于死地,只要殿下告知玉玺下落,臣便——”
“便饶我一命?放我走?”
云微升浅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怎么愤懑,“若是本殿不说,项大人又该如何?”
时至此刻,项柯的那双眼里都还是一片波澜不惊,不知是笃定他会成功,还是早已预料他们二人的结局。
“殿下可看清楚,这一刀下去,您的命就没了……”
“不怕吗?”
循循善诱的语气与逐渐加重的刺痛感一起,可谓是相得益彰。
将死亡的恐惧浸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