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云龙、搏杀的武士、血染的战场
——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压抑的动态感,仿佛随时会破屏而出,将闯入者撕碎吞噬。
空气粘稠冰冷,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线香气味,以及一种更为深沉的、属于权力和死亡本身的腐朽气息。
只有德川忠正脚下那双古老的平底木屐,在寂静中发出“嗒……嗒……嗒……”的轻响,如同某种来自黄泉的计时器,每一步都精准地敲在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初华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在这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冷汗顺着脊椎滑下,浸湿了军服的内衬。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两侧那些仿佛在狞笑的屏风武士。
睦则依旧面无表情,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精确地跟随着祥子的脚步,每一步的距离都分毫不差。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隧道,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处转折。
德川忠正在一扇相对低矮、由整块紫檀木制成的推拉门前停下。
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天然的木纹在幽光下如同流淌的血脉。
“丰川大佐,” 德川忠正的声音如同鬼魅低语,浑浊的眼珠转向祥子,“御前规矩,请脱履。”
祥子没有任何迟疑,微微屈身,动作流畅而优雅地脱下了那双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黑色小羊皮高跟鞋。
她将鞋整齐地摆放在门侧特制的桐木鞋托上。
初华和若叶睦也立刻照做。
冰冷的木地板瞬间将寒意刺入脚心,初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德川忠正拉开紫檀木门。
门内,光线骤然变得更加昏暗、压抑。
空间不大,地面铺着厚实柔软的猩红色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空气里弥漫的线香味道更加浓烈刺鼻。
正前方,是一道垂落的、厚重无比的深紫色天鹅绒帘幕。
帘幕上用金线绣满了细密的、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
帘幕之后,隐约可见一个端坐的人影轮廓,以及几盏如同鬼火般摇曳的、散发着微弱暖光的古式宫灯。
“止步。”
德川忠正嘶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
他自己则无声地退到门边的阴影里,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剩下那对浑浊的眼珠,如同潜伏的毒蛇,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光。
祥子深吸一口气。
那浓烈的线香气味混合着权力核心的陈腐气息,如同实质般涌入肺腑。
她带领着初华和若叶睦,向前走了三步,在距离那道象征天堑的御帘约三米处停下。
猩红的地毯柔软得如同深陷的泥沼。
三人站定。
祥子居中,若叶睦居左半步后,三角初华居右半步后。
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绝对的寂静再次降临,只有血液在耳中奔流的轰鸣,以及帘幕后那几乎微不可闻的、似乎带着一丝茫然的呼吸声。
祥子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穿透昏暗的光线,落在那道深紫色的帘幕上。
她优雅地、毫无滞涩地,第一个屈下膝盖,右膝轻触柔软的地毯,左膝随之弯曲,身体保持着完美的挺直,双手交叠置于腹前。
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土下座跪拜礼。
若叶睦如同镜像般同步,动作精准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没有一丝多余晃动。
三角初华慢了半拍,膝盖落地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慌乱,她努力挺直脊背,双手紧紧攥住军裤的侧缝线,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祥子清冷、平稳、如同玉器相击的声音,在死寂的御前响起,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帘幕:
“臣,陆军省情报局大佐,丰川祥子——”
若叶睦的声音紧随其后,冰冷、空洞,毫无起伏,如同机械合成:
“陆军省情报局特殊行动课少佐,若叶睦——”
三角初华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如同绷紧的琴弦:
“陆军省情报局情报分析课少佐,三角初华——”
三人的声音在短暂的停顿后,如同经过最精密的调校,合而为一,以最标准的顿挫和最饱满的忠诚感,向着那帘幕之后的存在,发出了震动屋宇的呼喊:
“谨奉诏命,觐见天皇陛下!”
“天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