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胳膊和脚都受了伤,她仍旧撑着铁锹要去找钟灵。亏得自己还在琉儿的坟前起誓要好好照顾钟灵,我就是这么照顾她的,我死了有何颜面去见琉儿。
乌斯拦住她,心儿一把将他甩开自顾自向着前面黑漆漆的草原走。
忽然一个声音迎面传来;
“干什么找死去!”
抬头一看,竟然是公山羊。他左手抱着钟灵,右胳膊提着血迹斑斑的老狗包包。不过,小钟灵似乎没有受伤,她还抬起头激动地喊:“姨母~他好厉害,把那群狼吓得东逃西窜。”
心儿又怎会不知道他厉害,也是亲眼见过。
一颗心终于落回肚里,另外一颗心又揪起来。
只看了他一眼便再挪不开视线,直勾勾盯着他。他比以前更黑了,他弯腰放下小钟灵和包包,顺手接过乌斯递来的衣服穿在身上,原来他从军帐出来只穿了里衣便去救人了。
胡族宽大的衣袍将他的身材衬托的越发魁梧挺拔,脸上的骨头呈现出山峰峭壁的棱角,他面无表情时,让人觉得那山峰险峻万分。
他不是回家了么,为何面相还会变成这样?心儿不解。
“阿羊~”
心儿忍不住轻唤了他一声,小钟灵在专心致志照看老狗包包,没有听到。
公山羊也低着头在看小钟灵,当心儿以为他没听到时,他却忽然道:“叫我库楚力格。”
心儿立刻点点头:“嗯库楚格力。”
公山羊抬头看她:“力格。”
见他看着自己,心儿慌忙脱口:“力格库楚。”
在他脸上看到一丝过去的影子,是那个不耐烦的表情。
公山羊眼神向她逼近,心儿霎时间紧张到憋气。
“故意的?”
心儿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记住了,你叫格力库楚。”
公山羊的表情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万分嫌弃地别过了脸不看她了。
一旁乌斯忍不住嚷嚷:“你们中原人怎如此的笨,连我们将军的名字都记不住,要知道这只是名字,都还没他的姓氏长,你们中原人真是笨……”
乌斯那个破锣一般气壮山河的嗓门,心儿被他吼的更是什么都记不住了。
小钟灵忽然喊:“库楚力格你们不要欺负我姨母!”
公山羊用胡语制止乌斯,他当即闭嘴。
难得啊~他竟然会听钟灵的话。
钟灵刚才跑入狼群,她从包袱里掏出来的便是之前那个奄奄一息的狼崽,当时高云妈妈以为它已经要死就再没管过它,钟灵偷偷把它从缸里抱走,给喂了些药粉和吃食,小狼崽竟然好起来了。
这只狼崽是巴和钟林放羊的路上遇到的,当时它病恹恹的脱离了狼群,他俩便擅作主张把狼崽带回了家。如今狼崽已归还了狼群,这场人狼大战算是结束,他们可以再搬回原先的住处去了。
现在天色已晚,回去还有好远的路。心儿受了伤,躺在地上难过的起不来的高云妈妈,跟着妈妈一起难过的巴和,还有被狼撕扯烂的家什,遍地散落的锅碗瓢盆……如此狼狈的场面一时难以收场,心儿一个头变四个大。
忽然耳边传来库楚力格淡淡的声音;
“钟辛夷,你是不是就擅长毁掉别人的生活。”
心儿后背一僵,感到无比懊恼。
库楚力格径直从她的身边走过,几个将士也跟着他骑马走了。
乌斯在后面帮忙收拾东西,他一只手就将那个破门板连同上面所有的家当给举了起来,连老狗包包都在那个门板上。
巴和、钟灵瞬间对他的力量顶礼膜拜。
高云妈妈和心儿互相搀扶着走,高云妈妈受了惊吓后的表情变得有些麻木。他们跟在乌斯后面,缓慢的向着远处的军帐走去,不过这次前面已经有人了开好的路,不用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了。
因为天色已晚,乌斯便把他们带到了军帐过夜。
之前心儿和钟灵刚到大漠时,只在这里短暂停留换了个车,然后就被送去了高云妈妈家。当时只看见连绵望不见尽头的军营帐篷,好似是一支军队驻扎在这里。
这回进门前心儿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确实不似普通的军营驻扎地,这里的外围是用帐篷围住的,到处都是把守的士兵。
胡族的士兵都身高六尺,虎背熊腰的,当他们结队走过,心儿都得仰着头看。周围充满了压迫感的注视,是强对弱的注视,这压抑的感觉不亚于刚被那群狼的注视。高云妈妈之前说外人闯入军帐就会被直接处死,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军帐的栅栏木门都是用腰粗的树干做的,削着锋利的尖刺。心儿听见巴和在给钟灵说,说这个门不光是防敌人,还可以防熊、狼、狐狸和其他的野兽。那尖刺如人的腰一般粗,确实可以扎穿一头熊。
随着他们走进,心儿看到军帐中间最大的一顶帐篷,在营地最后面的山坡上,那帐篷极大且黑,估计也只有军队中的”头狼“敢住在那里,光是外面看着那个帐篷也觉沉重压抑。
心儿只觉这里像是一个斗兽场,弱肉强食,没有以前凤凰关里那种和睦、融洽的氛围,感觉是睡梦中都得睁着一只眼睛,怪不得阿羊的面相变得越发凶神恶煞一般。
四人连同门板上的家当,都被安排在一个大帐中,老狗包包被抱走治伤去了。高云妈妈精神也好一些了,可她还是不肯理小巴和。还好小钟灵没有受伤,不过当时看见公山羊手背上有血,不知他是不是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