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广袖翻飞时露出的小臂已爬满青铜纹路,却在触及他胸膛时化作齑粉簌簌而落。
翡翠腰带撞上石碑的刹那,整片流沙地剧烈震颤,蛰伏在沙砾深处的青铜锁链破土而出。
虫潮化作青铜洪流涌向发光处,冯南池趁机将掌心贴在石悦儿后心。
逆行运转的怀素经如滚烫岩浆冲入少女经脉,那些顽固的蜃楼砂壳在至阳内力下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
石悦儿呛出一口淤血,指尖死死扣住他腕间命门:\"别浪费真气腰带撑不过半刻\"
话音未落,惊门石碑突然裂开蛛网纹。
吞噬灵气的蛊雕幼虫竟开始互相撕咬,蓝血飞溅处腾起腥臭烟雾。
冯南池趁机揽住石悦儿踏空而起,青冥剑尖点在某条绷直的青铜锁链上,剑身残留的蔷薇纹路在幽暗中映出点点血光。
\"闭气!\"
两人坠入流沙边缘的瞬间,冯南池挥剑斩断缠上脚踝的砂藤。
石悦儿染血的罗裙扫过砂面,那些贪婪的蜃楼砂突然如活物般退避三舍——少女腰间裸露的肌肤上,凤凰刺青正流转着赤金光芒。
砂海在脚下塌陷成漩涡,冯南池抱着石悦儿滚出死亡沼泽时,后背重重撞在龟裂的岩壁上。
怀素经逆行的反噬让他喉间涌上腥甜,却仍用臂弯为怀中人隔开碎石。
石悦儿散乱的青丝铺满他胸口,守宫砂褪色的手腕正轻轻颤抖。
\"你后颈\"冯南池的指尖悬在凤凰刺青上方,那栩栩如生的羽翎竟在渗血。
砂砾摩擦声从十丈外传来,虫潮吞噬腰带引发的灵气爆炸正在逐渐平息。
石悦儿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
少女掌心残留着朱砂与血混合的气息,睫毛上未落的砂粒随喘息轻颤:\"别说话。\"她染着蓝血的指尖划过青年眉骨,在额间画下止血符,\"你听。\"
死寂的荒漠深处传来编钟奏鸣。
冯南池顺着她视线望去,崩塌的流沙坑中升起巍峨宫阙。
月光淌过九重飞檐上蹲坐的嘲风兽,在汉白玉阶前投下森冷影幢。
最诡异的是殿前三十六根盘龙柱——那些本该祥瑞的五爪金龙,竟全都作恶蛟吞人状。
\"海市蜃楼?\"冯南池握紧青冥剑,剑柄蔷薇纹刺入掌心的痛楚提醒他这不是幻境。
石悦儿扶着他手臂起身,褪色的裙裾在夜风中如褪鳞的蝶翼:\"是困龙殿,当年始皇帝封禅东海时\"
话音戛然而止。
少女突然踉跄着扑向岩壁,呕出的鲜血在砂地上绘出诡异图腾。
冯南池扣住她脉门,发现那凤凰刺青正在吞噬气血:\"你何时中的蛊?\"
\"不是蛊。\"石悦儿用袖角擦去唇边血渍,眼底晃动着宫阙倒影,\"是血契。
七岁那年我跌进祖祠密室,醒来就有了这个。\"她忽然抓住冯南池探向刺青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别碰!
当年触碰过它的三个丫鬟都化了尸水。\"
荒漠忽然起风了。
冯南池反手将少女冰凉的手指裹入掌心,怀素经真气如春溪般缓缓渡入。
远处宫阙檐角的青铜铃无风自动,奏出的竟是《越人歌》变调。
石悦儿忽然低笑出声,笑着笑着便有血泪滑落:\"原来沙砾真的会唱歌\"
\"我们会找到答案。\"冯南池用剑尖挑破指尖,血珠滴在凤凰刺青瞬间蒸腾成雾。
宫阙方向突然传来石门挪动的轰鸣,三十六盏长明灯次第亮起,在盘龙柱间投下血池般的光影。
当最后一只蛊雕幼虫被青铜锁链拖入地底,流沙地已变成冰冷的黑曜石广场。
冯南池搀着石悦儿踏上石阶时,发现每块地砖都刻着扭曲的人脸。
石悦儿绣鞋不慎踩中某块凸起的砖石,那张石刻人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
\"百鬼铺路。\"少女将守宫砂未褪的手腕按在石刻眉心,\"果然是困龙\"篆刻在宫门上的符咒突然亮起,她指尖触碰的位置,凤凰刺青与符咒产生共鸣般泛起金光。
冯南池突然按住剑柄。
巍峨的宫门在距他们三步之遥处轰然紧闭,门环上饕餮兽首的眼珠突然转动。
石悦儿广袖中滑落的铜钱尚未落地,便被门缝溢出的黑雾腐蚀成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