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向阳把筷子一放，默默坐下，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林程隽看着强颜欢笑的林叶，一阵莫名的心酸浮上心头。今天的话题，全是乔安娜提起霍司长的孙子才开的头。

他冷冷地开口：“妈有意让小妹高攀霍司长家，你可知他家被多少有女儿的人家盯上了？霍司长的儿媳是地道的m国人，孙子也在m国才回来，就小妹的外语水平，怎么沟通？妈更是不会几句！明天我找个家庭教师，两个月内教你们把口语练好，能和m国人沟通。”

“两、两个月？”林依然跳起来，“两个月怎么学得成？妈，那我们什么也不用做了，光学习了！”

“依然学就可以了，我就不用……”乔安娜觑着林程隽的脸色。

“不能空有高攀的心，也得有那个本事！”林程隽盯住乔安娜的眼睛，“您说呢，妈？”

乔安娜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灰溜溜地对林依然道：“听你哥的，你哥都是为你好。”

林叶冷眼旁观林程隽和乔安娜母子俩的相处方式，乔安娜似乎在林程隽面前永远都矮了一截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饭毕大家围坐在一起喝茶，易振堂和林国栋两个人不知在交流什么，乔安娜也拉着林婉瑜的手说个不停。林叶百无聊赖，腿伤了又不能走动，只好一动不动地坐着。

“林叶要去相亲，也没什么不好，你们俩没有进展，或许她看过更多的人，才会发现你的好。”

林程隽和易向阳没有离开餐桌，各端着一杯红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真的把林叶只当成妹妹吗？从前只听依然说你护林叶护得紧，今天才见识到了。甚至对舅妈和依然你也不手软。”

“没有啊，是你太紧张了！”林程隽笑道，“我这一生不会娶妻生子，对林叶，和对任何女人都一样，不会有男女之情。”

“为什么？”

酒气上涌，林程隽脸色微红，眼睛也微微泛红：“欠多了债的人，有什么资格幸福？”

“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过才离开几年而已，从前你可不会说这种话。”易向阳不解。

“都是过往了，不提也罢。”林程隽一杯酒下肚，拍拍易向阳的肩，“你还得加油，她不是那么好追的，她心里有堵墙，看你能不能跨过去！”

“你说你不娶妻生子，”易向阳自嘲地一笑，“她说她不恋爱不嫁人，你们不如相约一起出家，我身边的人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太正常！”

“出家也不错，等我看够了红尘，那时候你如果还没追到林叶，我可以考虑把她带走！”林程隽洒脱的一笑。

易向阳举了举杯：“放心，我不会给你那个机会的！”

“祝你成功！”林程隽和他的酒杯碰了碰，一饮而尽。

“哥哥，表哥，你们快来呀！”林依然喊了他们两个，他们离开餐桌，向众人围坐的沙发走过来。

“这个紫砂壶真不错！”林程隽看老爷子手里把玩的紫砂壶，笑道。

“当然，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林依然得意地道，“哥哥，看我这么乖，你新买的摩托车借我玩两天呗！”

林程隽笑着摸出钥匙：“你不说我都忘了。”

林依然双眼放光，刚要接，他把钥匙却扔给易向阳。

“你从单位借车不方便，骑这个带林叶去医院复查。”

“我先要的！偏心！”林依然不依不饶，“你怎么不把轿车借给表哥？”

“我要谈生意，轿车是门面。”林程隽道。

“林叶，你看吧，你也不过如此！”林依然心里稍稍平衡，“还没我哥的生意重要！”

林叶却真诚地一笑：“谢谢程隽哥！”

林依然气鼓鼓地道：“林叶，今天你想白吃饭吗？爷爷又是招待你，又是给你介绍对象，你都没有准备新年礼物送给爷爷吗？”

“当然准备了，向阳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林叶笑道。

易向阳道：“在车上，我去取。”

易向阳起身出去了，林依然撇嘴道：“不会是从哪淘来的土特产什么的吧？外来的就是养不熟，爷爷，一会啊，您稍稍给点面子，不管林叶送的什么，您都别嫌弃哦！”

老爷子笑道：“你们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以后谁也不用准备礼物，存点钱不容易。林叶丫头，如果是花钱买的就去退掉，我这里什么也不需要。”

林老爷子语气淡漠，对林叶的礼物并不抱什么期待。

林程隽道：“爷爷，先看看再说，林叶一向别出心裁，她精心准备的礼物，我可是期待着开眼的。”

林叶对林程隽报以感激的一笑。

易向阳取来了礼盒，双手捧给林老爷子。

老爷子一看长条形的盒子，更没了兴致：“是字画吗？我最多收藏的便是字画，实在不必破费。”

林依然笑道：“林叶，你倒是知道投其所好，爷爷最喜欢收藏字画了，不过，爷爷什么没见过？就你那点工资，能买到什么好东西？还不如送点土特产，能吃也不算浪费！”

易向阳已经上前替林老爷子打开了盒子。

“外公，我知道您收藏了很多好东西，林叶这件或许不入您的眼，不过，总算是她一片心意。”易向阳道。

“还真是字画！呵呵，”林依然尖声笑道，“林叶，你也不想想外公什么身份，就像一个有很多真丝、狐裘、锦缎衣服的人，你偏送他一件的确良衬衫，上赶着来献丑！外公收藏的每一幅字画，价值最少的都够你三年五年的工资了，你能送出什么好东西？”

“依然姐姐说得对，是我班门弄斧了，毕竟我不懂字画，这件是机缘巧合得来的。如果外公实在不喜欢，想也不会怪罪我的！”林叶坐在一旁谦卑地笑着。

“言重了，孩子的一片心意，我怎么会怪罪！”林老爷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随着易向阳手里，这幅字画缓缓打开，林老爷子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老刘！”林老爷子高声唤道，“拿放大镜来！还有我的眼镜，快拿来！”

他这一声呼唤，易振堂和林国栋，林婉瑜和乔安娜，都停止了互相的交谈，凑到这边来看。

林程隽看了一眼林叶，唇角微弯，了然一笑。

易向阳看见了书画的落款，震惊地抬头看向林叶——秦南升老先生亲笔！

在字画收藏界有钱都求不到的当代著名画家秦南升，据说脾气古怪，他作画、卖画全凭心情，对投脾气的人，他毫不吝惜，对不喜欢的人，完全拒之门外。且他书画作品极为稀少，一画难求！

“好你个林叶！居然弄一幅假画来糊弄爷爷！爷爷，她欺人太甚，您可不能轻饶了她！”林依然一见落款，便道画是假的，她当然不会鉴赏，只不过以林叶的工资水平，上半辈子班也买不来一幅真迹！

“依然姐姐，这画是真的。”林叶不慌不忙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