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不可变更。”
“我们所能支配,轻易变更的只你我自身,与绵长的子嗣。”
“我们无以更置旧的观念与世俗。”
“却能用良好的观念与陈旧换新的思想,去改变后辈的人世与运轨。”
“沉默、顺从,并非我们唯一能做之事。”
她认真道,眼中盛有憧憬与希冀。
一如,盛世下的烟火,迅猛又汾阳。
“更遑论,她们并不相爱,只是身不由己。”
“她们惯于循规蹈矩,惯于顺从,顺从养育之恩大于天的父母,顺从后半生唯一能倚仗的夫婿,唯独忘了生而为人的意义。”
“高门大户所追寻的门当户对,封建年代的身不由己,无不侵蚀着她们。
“不仅她们自己,那个年代之人,皆是如此,无一例外,无一能幸免。”
“她们并非无以明辨是非,无力反抗、挣扎,只是惯于随波逐流。”
她淡淡开口,阐述着既定的实情,悄然生起无端的悲悯。
悲悯先辈的处境,悲悯后世的无力,怜悯兄长,怜悯自己。
“况且……,况且我也并非她们的女儿,不是沈兰星。”
“我是谁,连我自己也不知晓。”
她苦笑道,忽然间,想起了过往的很多事。
“所以,哥哥,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什么,你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她认真道,细看着席杬礼深邃的眼眸,笑得坦然、释怀。
“纵要论及对错,也该是沈家老爷自己的债,生性风流,无端祸及子女。”
“明面上接受家里的安置,暗地里又难甘寂寞,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你无需因着前辈的过错 ,而担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从始至终,你也是无辜之人。”
她笑了笑,细心安慰着席杬礼。
“你,真的长大了。”
席杬礼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言语中,透着些许心疼,仿若歉疚之意。
“哥哥,人长大本是必然,无非早晚。”
“一如,当下的哥哥,也早已先前不同,无半分稚嫩、轻妄的影子。”
她轻浅道,细心开解着席杬礼。
娴静的面容之下,掩着苦涩,似在无奈命运的不公。
“是啊,长大是必然。”
“覆水难收,时过境迁,无以返复。”
我们终不似先前的自己,再难瞧见恣意、无拘的身影。”
席杬礼颇为感慨,附和着她的话,感叹岁月的无声无息。
“如若可以,哥哥期盼你长得慢些,无需直面风浪。”
“人一长大,便是与过去彻底间隔,再难回顾,再难复返。”
席杬礼认真开口,侧头细看着落笙的脸颊,尤显柔和。
“可是哥哥,长大并非人能所控,而是命定使然。”
“无人会始终懵懂无知,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也总会被稳重自持替换。”
“终有一日,我们会走上为人父母之路,也会学做大人,庇护我们自己的孩子。”
“终其一生,我们也在随波逐流,也尽数身不由己,无力逃脱。”
她感叹道,感叹无休无止的命运,隐隐透着无力。
“故而……”
“哥哥,我们不该步入她们的后尘,她们是身不由己,可我们不是。”
她意有所指道,眸光直视而去。
“你与……”
“哥哥,还是未曾放下她吧!”
她轻声开口,忽而觉察,她们的境地尤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