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本来还觉得是礼部尚书磨磨蹭蹭,可是看到站在大殿最前面的陆雪吟顿时恍然大悟。
陆雪吟应该不会愿意给先帝大办葬礼,也不会愿意为他的葬礼多花银子。
可就算是这个预算,陆雪吟还觉得有点太贵了。
她就想不明白,人都已经去世了,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多银子?那些个陪葬品为什么还要跟他一起下葬?人间的东西还真的能带到地下去用吗?在她看来,多给烧点东西说不定先帝还能收到。
相比之下,那纸可就便宜多了。
陆雪吟沉吟着说道:“如今大乾百废待兴,还有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军中的将士抚恤也小一大笔银子……”
陆雪吟这个话,礼部尚书就明白了,这是还嫌花的银子多。
他忍不住看了太子殿下一眼,希望他能出来说点什么。
太子能说什么?这天下马上都是人家了,更何况,他跟乾元帝的关系也没那么亲密,有必要为了他出头吗?到时候消耗他和陆雪吟的人情。
不得不说,乾元帝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这个人缘也委实是有点……咳咳,一言难尽。
陆雪吟看过礼部尚书的折子之后,便毫不犹豫的把陪葬品对半砍。
什么纸墨笔砚,绫罗绸缎,在陆雪吟看来,根本没必要。
御书房里,燕行忍不住提醒她:“你若是这么做了,只怕是外人要质疑你了,对你的名声不利。”
世人对死人总是格外宽容的,陆雪吟如此对待先帝,只怕会让人觉得她冷酷无情。
陆雪吟说道:“活着的人还没饭吃,没道理先紧着死人的面子。”她毫不在意:“若是如此要遭受非议,那我也认了。”
陆雪吟为自己辩解:“而且我也没有亏待他,那纸墨笔砚,非得凑一套吗?那就非得用徽砚吗?还必须是要上好的……那用普通的就不行吗?咱们先帝到了地下还要写字批奏折?还有那什么绫罗绸缎。你知道他要了多少绫罗绸缎吗?光是丝绸就三十多匹!这路有冻死骨啊,活人尚且衣不蔽体,这么多做陪葬有什么用?”她越想越气:“我看,干脆把他以前穿的衣服,拿过去陪葬得了。都是他穿习惯的,陛下应该也不喜欢穿新衣服。”
燕行无奈失笑,她如此理直气壮,他又能说什么呢?
不过都是小事罢了。
燕行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登基为帝?”
陆雪吟漫不经心地说道:“等先帝的葬礼之后吧。反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了,如今我虽未住进皇宫,可是一直占着御书房办事,满朝文武也没有人反对,这是个很好的现象。”
至少大家对她的心思已经有些了然,并且反应平和。
陆雪吟也不想自己登基的时候还要大开杀戒。
陆雪吟没说的是,这段时间整个上京都已经被陆家军所戒严了,尤其是皇宫的内内外外。
皇宫太大了,而皇家辛密又多。难免会有什么暗道啊之类的东西存在,陆雪吟不是正经传承皇位的人,所以她并不了解这座宫殿。
所以陆雪吟也需要时间,她没有搬过来,不想让自己的小命处在不安定的情况中。
在给乾元帝举办葬礼的这段时间,也是陆雪吟接手上京的时间。
燕行看着她目光明亮璀璨,心中难掩的骄傲喜悦。
这条路并不好走,但他一定要帮帮她。
燕行回到镇国公府,直奔着后院而去。
镇国公正在后院打拳,燕行便乖乖地站在一边等他打完这一套。
镇国公收了势,燕行非常给面子的喊了一声好:“父亲老当益壮,这一套拳越发的虎虎生威了。”
镇国公定睛看了他一眼,说道:“说吧,什么事。”
燕行神色一僵,他就知道,不适合跟镇国公走这种温情的路线。
燕行轻咳一声:“就不能是儿子钦佩父亲……”
“得了吧,你从三岁开始就没这么说过话了。”镇国公拿着帕子擦了擦汗:“又是为了那个陆雪吟?她都要登基为帝了,还有什么能需要我做的?”
燕行沉声说道:“我记得燕家有一份宫里的平面图……”
镇国公眼神锐利地看向他,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燕行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沉着地与父亲对视,过了良久,镇国公叹了一口气。
燕行拿到平面图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府,镇国公听说他又走了,挥了挥手。
“儿大不中留啊,我也没办法。”镇国公念叨着:“我们燕家也要出一位皇夫了,这也算是荣耀了,总不能什么都不贡献。”
身边伺候的小厮忍不住问道:“国公爷,您不反对陆……陆大人当皇帝?她毕竟是女子啊。”
“女子?”镇国公嗤笑一声:“她一个女子,能打得大大节节败退,能让鞑子派人来议和,还能让鞑子赔战马。就这桩桩件件,哪个男子能做到?我啊,不如女子,我承认,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陆家军进京的那天镇国公也出去看了,看到了威风凛凛的陆家军,和鞑靼送来的战马。
一个女子,将军队带到这个程度,他除了钦佩,没有别的想法。
性别重要吗?在陆雪吟做的那些壮举比起来,一点都不重要。
他现在只希望,陆雪吟能看在他如此配合的份儿上,送他几匹战马玩玩。那可是鞑靼的战马啊,还是他们心甘情愿送来的,想想都觉得心潮澎湃。
燕行拿着皇宫的平面图给陆雪吟,这省了不少的事,有了这个东西,她终于能彻底将皇宫清理一遍。
原来皇宫是在太子的掌握之中,这次他默许了陆雪吟的动作,也算是宣告了他的退让与妥协。
出了正月之后,乾元帝终于下葬了。
在小气吧啦的陆雪吟的看管下,这次的葬礼主打一个节俭风。这还是好听的说法,按照礼部尚书的说法那就叫穷酸风。
前几年上京有个大官儿,养了一只狗,据说是救过他的命,此人爱狗如命,把狗儿照顾的无微不至。毫不夸张的说,他养儿子都没那么精细。后来这狗老死了,大官儿伤心欲绝,偷偷的将狗埋了,据说那葬礼都比……
咳咳,大逆不道,大逆不道。不是这么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