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不屑的光明磊落,兄友弟恭,善良仁慈,爱护百姓,他都教给了他,希望他的儿子成为一个翩翩君子。
可惜,乾元帝自己就没做到的这些事,教的也不怎么样。反正现在的结果来看,李承一样都没学到。
兰贵妃后来荣宠不衰,其实也有李承一部分的功劳。
乾元帝是真的疼爱这个儿子的,哪怕他犯下大错,他也想让他好好活着。
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最朴素的心愿。
乾元帝仿佛老了好几岁,目光哀伤地望着他:“我……我就这点心愿了,你救救他。”
太子神色平静地望着他,并没有丝毫的动容:“父皇,您这可不是‘这点’心愿,您可知您提的是什么要求吗?让儿臣去救一个不战而退,让一城百姓被屠城、毁我山河的罪人!您觉得您这心愿是能容易达成的吗?”
乾元帝一噎。
太子淡淡道:“陆晨阳向来爱民如子,这次让这些老人家长途跋涉而来,就没想过要善终。父皇还是想想清楚吧,是不是要为李承一个,将李氏皇族的遮羞布扯掉。”
太子说完,拱了拱手:“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太子离开之后,乾元帝怒极,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摔了出去。
太子今日折腾了一圈,颇有些筋疲力尽,回到了太子府的书房,靠在椅子里闭目休息。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但他没有睁开眼,他知道来的是谁,整个太子府只有那一人可以自由出入他的书房。
幕僚走到他的身后,为他揉了揉太阳穴。那双修长的手,似乎有安抚人心的能力,轻易的就让他眉目舒展。
“陛下想要保四殿下?”幕僚轻声问道。
太子点了点头,声音淡漠:“他最宝贝的儿子,怎么都舍不得他死,还天真的想要保他一命。”
幕僚语气笃定:“陆大人是不会答应的。”
太子殿下揉了揉眉心:“可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偏偏他还要不死心。他说想要保李承一命。”
幕僚望着他的目光就有些心疼。
太子其实心里并不在意,但他的目光却让他心中一暖。
太子垂下目光,故作忧伤地说道:“我明知道他不在乎我这个儿子,我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是看着他如此为了李承而烦心,还是觉得……有些难过。我明明也是他的儿子,可是,他却没有关心过我。”
幕僚眼中果然流露出心疼怜惜之色,他想了想,说道:“亲人之间也是要讲究缘分的,所以才会有个词叫血缘。你们之间的血脉关系只是说明有缘,但若是实在处不来,有缘无份也没什么可惜的。其实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在民间穷苦人家,你不知道几两银子就可以让父母卖掉子女。普通百姓之家是为生活所迫,而帝王之家是争权夺利,仔细想一想,其实也没甚差别。殿下大可不必为此事而心伤。老天为你选的亲人,若是处不来,那就自己选。还有许多人都在关心你,就像元宝公公。”
太子眼中流露出一丝的期望:“那你呢?你也关心我是吗?”
幕僚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么你的家人是属于有缘分的那种。”太子望着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表情:“若有朝一日,我与他们发生冲突,你会站在谁的一边?”
幕僚:“……”这是什么送命题?
幕僚皱起眉头,满脸不悦地说道:“殿下是又看了什么话本子?在哪里学来的这种问题?”
“你还没回答我,”太子接着问:“我和你的亲人,谁更重要?”
幕僚抬起头,望着他道:“你们谁讲道理,我帮着谁。”
太子:“……”
太子苦笑了一下:“你就不能……就不偏心我吗?”
幕僚一脸纠结,他道:“那你就不能讲道理吗?”
太子:“……”
太子却弯了弯唇角:“你总是知道该怎么拿捏我,是不是这辈子我都栽在你手上了。”
他不介意栽在他手上,但是他介意,他都已经深陷其中了,他却只是沾了沾鞋子,而且随时都能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