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元及第的状元郎自然是会下棋的，两个人摆上棋盘，开始对弈。

两个人其实很少有这样安静可以下棋的时候，陆晨阳忙，燕行也忙，两个人同时有空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次长途可以说是陆晨阳六年来唯一休息的时间。

接连几天，两人都在马车里对弈、喝茶，甚至连那两套九连环也没浪费，陆晨阳也给解开了。

在路上还看到了很多逃亡的百姓，成群结队的，大部分都是要去往安州的。

陆晨阳有时候会停下来，看着那些百姓艰难地前进着。

这些人衣衫褴褛，露着脚趾的草鞋上满是血污，陆晨阳看得心情沉重。

流民们看到军队四处逃窜，但见军队并没有上前追赶，也没有拦路抢人，又渐渐地停了下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是陆家军！是陆家军！”

流民们立刻沸腾了，陆家军不扰百姓的军规是铁律，陆家军也从未出现过掠夺百姓之事，这在军队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百姓们都听过陆家军的大名，都不再惧怕，而是停留下来。

他们不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陆晨阳，他们只是看到了飘扬的陆字旗，所以认出来了是陆家军而已。

陆晨阳听着他们的呐喊声，声音里满是惊喜与昂扬，他心里难过不已。

他什么都没有为他们做过，他们却对陆家军抱有这么大的热诚。

陆晨阳掀开车帘，一直向后望着，眉头紧锁。

一直过了良久，再也看不到了，陆晨阳才放下车帘。

陆晨阳抿抿唇，闷声说道：“什么时候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呢？”

燕行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你已经做到了一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给了他们希望，你一定能做到。”

陆晨阳长出一口气，心头沉甸甸的。

因为他做得还不够多，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他都很难过。

于大勇每次回来，不管陆晨阳有多忙，不管他在见谁，他都会推掉，叫来于大勇问话。

他想知道外面的百姓怎么样了，想知道他们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大部分的百姓过得自然是不好的，每次听到陆晨阳都会难过很久。他明知道听不到想要的回答，却依旧如自虐似的还在问。

知道外面的百姓过得不好，他痛苦，煎熬，他就知道自己不能慢下来，只能更努力地去做，好让那些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陆晨阳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你知道吗？我跟丁正阳见面的时候，他总是说我用短短时间就做了这么多的大事，他很钦佩我。可是有很多百姓都等不到我，等不到我去解救他们的痛苦就已经死了。我已经太慢了。他这样说，我总会觉得羞愧。”

陆晨阳有时候就会陷入这样的牛角尖里，按照招喜的说法就是，他家大人就是那种人之初，性本善的人。他会因为世人的苦难而难过，会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痛苦。

但其实那些人跟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可这世上有人天生坏种，也有天生心怀良善之人。陆晨阳就是后一种。

陆晨阳知道有些事他已经尽力了，却还是在看到苦难的时候依旧自责不已。

燕行说道：“上天给了你天赋，你注定会承受更多。与其陷入这样的自责之中，不如做好现在能做的事。晨阳，你可以结束这个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