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书塾是座两进的小院，进了大门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露天院子，空地上摆着书桌和蒲团，是孩子们平日里上课的地方。穿过院子，则进到堂屋，这里多是被林观繁用来待客或习读文章。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看遍，屋子后面则是一个浅些的院子，便是在这里，立着前任夫子的神龛，其上摆着牌位。

书塾之中，能供这些人施展身手的地方实在少之又少，其中一个喽啰一分神的功夫，堂屋中的摆设器具已经被其他人毁得面目全非。他便转身往里走，见着天光的同时，也看清了院中的神龛。

“呸，真晦气！”喽啰骂骂咧咧，牌位上面的字看也没看，随手抄起家伙就要将这挡路的神龛打翻。

瞄准炉中的香火，喽啰手中的棍棒高高举起，然而就在他即将得手的瞬间，只听一声微不可查的嗡鸣声，一支泛着寒光的短箭，先一步射进他鞋前一寸的青石板里。

那箭尾还在微微打着颤，喽啰一身冷汗，身子麻了半边，举着棍棒的手臂一动不敢动。

袖箭不过寸许，若是射在别处，莫说威慑，怕是看都看不到。

可若是险些将人的脚钉穿在地，效果自然强上许多。

喽啰身后传来一声冷言：

“别动。”

周围嘈杂声不绝于耳，暂且没人发现这边的变故。徐湘祈压着袖箭发射的机关，从喽啰身后绕过来，挡在神龛面前：

“别的东西任你们毁坏交差，此处是逝者安寝之地，我只保这一处。”

她伸腿将地上的袖箭一脚踢开，地上露出一个漆黑的小洞：

“箭上被我淬了毒，你们拿钱办事，犯不着搭上性命，不如各退一步如何？”

拿钱办事只是徐湘祈凭空猜测，若对方是忠诚度高的亲信听命闹事，她这一句威胁的作用便要大打折扣。

但看这些人的表现，并不像是经过统一训练和管理。

面前的喽啰果真犹豫起来，徐湘祈见状，心中稍稍安心，至少面前这人应当是没有威胁了。

她的袖箭想要杀死这人轻而易举，但用掉方才那一支，她只剩最后两支，若是打破不伤人命的界限，就算她能箭无虚发，吃亏的也只会是他们。

正在此时，原本四处溜达闲逛的领头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干什么呢？”

他一掌拍在喽啰肩上，这才看到徐湘祈。因为今日贵人交代了，只砸东西，先不伤人，他便没有刻意安排人盯着林观繁和两个姑娘。

这读书人果然都是软骨头，居然叫自己的女人出头！

领头心中嗤笑，对徐湘祈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小姑娘性子挺烈呀，你那男人是个软蛋，不如踹了他跟哥哥走。”

他自以为自己这句话说得风流倜傥，却不知道徐湘祈眼中看到的是怎样一副下流又恶臭的蠢相。

她仍是重复方才那句话：

“其他东西任你们打砸，我只保这一件。”

老夫子身前留下的东西寥寥，几乎全在神龛上摆着，这里是除了城外坟茔之外，挂念他的学生们仅剩的念想。

林观繁曾经同徐湘祈讲述过这件事，她明白这处神龛有多重要。

领头的男人没见到方才徐湘祈施展的手段，也不知道她是以命威胁，还当这姑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空口白牙与他们讨价还价，讥讽地笑了笑，浑然没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