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着将下巴轻轻垫在吕晏常肩头,费力从他紧收的怀抱中抽出一只手臂,生疏地拍了拍他的背。
徐湘祈贴着吕晏常的耳边小声道:
“舅舅,祈儿不怪你。”
“只是祈儿不需要离开了,舅舅。”
当年那个瘦弱而麻木的孩子在吕晏常的记忆中太过深刻,以至于他第一眼见到如今的徐湘祈,竟一时不敢相认。
徐湘祈看着对面的男人,感叹的却是舅舅这么多年,似乎一点也没变。
岁月只勉强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那双眼睛却还和记忆中一样,明亮坚定,有着睥睨世界的勇气。
她弯着眉眼,脆生生叫了一句:
“舅舅。”
“诶。”
吕晏常先是下意识应了一声,而后回过神,这才敢确认面前这个面若芙蓉笑盈盈的姑娘,就是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
她和姐姐长得真的很像。
吕晏常的眼眶有些湿润,然而等他看清徐湘祈完整的样子,胸中翻涌的感动和幸福瞬间变成了愤怒和心疼。
“祈儿,你疼不疼?”
徐湘祈没想到,舅舅竟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一时之间甚至有些招架不住。
好久,她没听过有人关心她会不会疼。
原来,这就是有家人关心的感觉。
徐湘祈眼底沁出些许泪水,但左眼还敷着药,不能沾水,又强行将泪意逼了回去。
“舅舅,我不疼。”
吕晏常看着徐湘祈强忍眼泪的模样,恍惚间仿佛见到了姐姐还在世时的样子。
他这一生最遗憾的,就是没能阻止姐姐远嫁京城,独身一人在染缸似的镇国公府受尽了苦楚,早早香消玉殒。
祈儿是姐姐留下的珍宝,从今往后,只要他在世一日,就绝不会允许她再受到伤害。
两人似是打算就这样站在门口叙话,一道娇软的声音插了进来:
“吕老板,亏得你是当舅舅的人,小姑娘拄拐的手都要酸了,莫不是你想让她伤上加伤?”
吕晏常一拍额头:
“是我太欢喜,一时忘了。祈儿,快,我们进房间说话。”
吕晏常扶着徐湘祈往屋里走,身影错开,徐湘祈才看清方才站在舅舅身后说话的人。
是位风情万种、顾盼生姿的女子。
女子高挽发髻,不似妇人,也不似姑娘,像是随心而为,却也好看得别出心裁。江南女子大多肤如凝脂,她也不例外,一张脸几乎未施粉黛,只上了薄薄一层口脂,眉细而深,鼻梁高挺,身量比徐湘祈稍矮,周身的气场却比男子也不遑多让。
徐湘祈一时没注意,多瞧了一会。
那女子敏锐地看过来,眼尾上扬,眉梢轻挑,看样子是想同徐湘祈说些什么。
徐湘祈却先她一步开口道:
“这位是……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