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志大概是不想郑小六小看他，解释道：“抓野猪费时间，你得一直跟着，还得围剿，我们出去巡防是任务，不能擅自行动。”

王大志教他看动物的脚印粪便，有些常见的，容易分辨。

很快，他们就到了靠山屯。

因为地方大，屯子里的人家也不像南方的村子那样，全都挤在一起，而是十分零散，这儿一家，那儿一家，相距都有几百米。

每家院墙也很高，把菜地什么的，全都圈在院子里，像一个小农庄一样。

反正在这里不需要因为几尺土地邻居们互相干仗的，相反的，都怕对方搬走。

王大志说起这事，都觉得好笑，“这边靠近原始森林，百姓大多都是猎户的后代，听说他们是一百多年前，为了逃避战乱搬来的，有些老人还会使火铳，会自己烧铁砂，可不能小瞧。”

大冷的天，村口老榆树底下却蹲着一个穿着厚棉袄，戴着羊皮帽，抽着烟杆的老汉。

王大志熟门熟路的上去打招呼，“老忠叔，你们屯这段时间还太平吗？天冷了，山上动物又得下山觅食，你们夜里可得小心了。”

老头用一双浑浊却透着鬼精的眼睛打量他俩。

“这是你们部队新来的小战士？”

“不是，他是我们家属院新来的小兄弟，年纪小，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我带他出来转转。”

“冰天雪地，有啥可看的，没事找罪受。”

郑小六会来事，连忙掏出用手帕包着的香烟递过去，“大爷，咱们离的近，以后互相走动，多交流交流呗！”

老忠头懒洋洋的接过烟，对着天空看了看，又闻了闻，“城里人的烟味就是淡，不够浓，不如我自己卷的，连烟草都是咱自己种的，不用花钱，味儿也好。”

郑小六蹲下来拍他的屁股，一通彩虹屁之下，向来对人冷淡的老头，破天荒用烟杆敲了敲他的大脑壳，“你小子，油嘴滑舌！”

郑小六嘿嘿傻笑，“我自小没了爹娘，要是不学的滑头一点，我哪能活到现在。”他这话有夸张成份，故意把自己说的惨点，博取老头的同情。

老忠头忽然站起来，“你俩是不是还没吃饭？走吧！去我家。”

王大志连忙摆手，“我们有纪律，不能占老百姓的便宜。 ”

老忠头朝他翻了个白眼，“就你们规矩多，一顿饭又吃不穷我，至于扯到纪律上面吗？真是 。”

郑小六重重一拍王大志的肩膀，“老叔说的对，这叫军民鱼水情，不要拘泥于这些小细节，做男人，眼

光要放的长远些，走走。”

大话是说给老头听的， 他又悄声在王大志耳边开导他，“哥，你得学会变通，待会咱们帮老叔多干点活，挑水扫雪，喂牲口，再不然，回头多给他送点东西，不就行了吗？”

王大志犹豫了几秒，“那这事我得回去跟我们指导员汇报，要不然我不能安心。”

“你们要搞的这么严格吗？”郑小六想起三叔三婶说过，想让他当兵的话， 可要是当兵就跟被戴上紧箍咒一样，他可干不来。

王大导郑重道：“你不懂，这是铁的纪律。”

老忠头的家，在村子东北角，要穿过田梗。

他们家最外面的院墙，是栅栏，一只大黑狗趴在栅栏上，直勾勾的望着他们，见有陌生人靠近，就开始叫，声音浑厚，气息很足。

“别叫了，一边去！”老忠头的打开篱笆门，就见外院收拾整齐利落，地面只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再打开内院的门，院子地面竟然铺着芦苇席，就是用芦苇编织成的草席，做工并不怎么细致，很粗糙，但铺在地上，当做地毯，还是够奢侈的。

“老叔，你们家真干净，不是真干净，是太干净了，我的天，连厨房的柴火都堆的这样整齐，一根都不乱。”郑小六连连感叹。

王大志也是第一次进老忠头的家门，也是看啥都稀奇，“老忠叔，你以前是不是当过兵啊？”在他看来，这么整洁的环境，只有当过兵的男人，才能做到。

老忠头隐隐的似乎有些得意，“我们那会当的是民兵，又不像你们现在这样训练，我就是一个人住，没事儿就喜欢收拾一下，这也没什么。”

靠山屯本就人烟稀少，离外界又远，他可能也是憋的久了，也想找人倾诉，只是像王大志这种小战士，开口闭口都是纪律，他听着烦。

“老叔，你不介意我四处看看吧？”

“看吧看吧！我这儿也没啥秘密，我去给你们做饭。”

王大志对探索不感兴趣，“那我帮您……帮您扫扫院子吧？”

“别别，我的院子，只有我自己能扫，别人都不行，你安心在那坐着吧！”老头可能是有洁癖，不太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你可以看，动手就免了。

郑小六可不是单纯的看热闹，他发现老头后面的院子，养了很多小动物，分别养在不同的笼子里，也收拾的很干净，没什么异味，还在旁边添了炉子，估计是怕它们冻死。

郑小六看见了一窝兔子，兴奋的都要跳起来，就要冲去找老头，一转身又看见一窝……鸡还是鸟，比鸡小，比鸟大，也是一窝，数量很多，全都挤在一起。

“老叔！老叔！”郑小六激动的跑去厨房。

“干啥？”老忠头正在烧火，准备给他们热饼子。

王大志还是闲不住，磨磨蹭蹭的在边上帮忙。

郑小六想了想措辞，“老叔，你后院的兔子是哪来的？还有那个又像鸡又像鸟的，是不是也会下蛋？”他们从帝都带来的牲口，大概是适应不了这边的气候，到了家属院卸车的时候才发现，家禽都死了，除了那只

猫，它倒是活的蛮好。

“你这后生说话真奇怪，我们住在山脚下，屯子后面就是一整片的龙岭山脉，山里的东西，多到你根本想像不出来，就连我，活到现在，看见的也是九牛一毛，那个像鸡又像鸟的，是鹌鹑的一种，但它不叫鹌鹑，是我们这里的一种野鸡，也叫走地鸡，这玩意吃着不方便，拔了毛去了内脏，就不剩啥了，下的蛋也小，我都是拿它喂别的动物，至于兔子，是我从山上抓的，我们这里叫灰毛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