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然的手指骤然收紧,替她理了理被碎石勾乱的发梢。
他的目光扫过洞外渐起的喊杀声,又落回她脸上,嘴角勾起抹惯常的狡黠笑意,眼底却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灼热:\"先解决外面的麻烦。
有些话,等你我活过这一劫,再慢慢说。\"
顾修然的话被洞外的风声撕成碎片,却又精准地扎进郑灵萱心口。
他摊开的掌心躺着半枚青玉佩,纹路与她颈间那枚严丝合缝,碎玉边缘还沾着暗红痕迹,像凝固的血。
郑灵萱的指尖刚触到那抹凉玉,记忆便如潮水倒灌——雪色、血雾、白衣女子替少年挡下的那一剑,剑尖刺穿她胸口时,她脖颈间的玉佩应声而裂,碎片飞溅的刹那,她偏头对少年笑:\"修然,去守好人间。\"
\"是你\"她嗓音发颤,喉间像堵了团浸血的棉絮。
顾修然的指腹轻轻抚过她颈间的玉佩,碎玉相触发出清响,像千年前那声未说完的\"等我\"。
他眼底的暗潮翻涌成海,原本狡黠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只剩蚀骨的疼:\"你倒在我怀里时,玉佩碎成两半。
我带着半块等了三百年,等你轮回七世,每一世都死在血瞳之力下\"
\"灵萱姐!\"白芷突然扑到麒麟身侧,指尖泛起淡青色光晕按在麒麟额间。
她本就苍白的脸此刻白得近乎透明,发尾都在发抖:\"它刚才强行驱逐黑袍人,残留的血瞳之力在经脉里乱窜!
你看——\"
郑灵萱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洞外的松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松针簌簌坠落,落在地上便化为黑灰。
空气里浮起腐肉般的腥气,连麒麟金红的皮毛都泛起暗斑,原本温驯的瞳仁里掠过一丝烦躁的凶光。
\"这是血瞳侵蚀活物的征兆。\"林九幽的古籍\"啪\"地合上,他枯瘦的手指叩了叩书页上\"血蚀\"二字,\"若不及时压制,不出半柱香,这方圆十里都会变成死域。\"
\"西北方有动静!\"裴九撞开洞门冲进来,猎装肩头还沾着草屑,手里的猎刀泛着冷光,\"我去查探密道时撞见血瞳残部,至少有百来号人,扛着黑旗往这边赶!
看那架势,是想趁麒麟虚弱抢它的力量!\"
洞外孙二娘的喊杀声突然近了,夹杂着刀剑相撞的脆响——显然她带来的喽啰已和守在洞外的紫儿、梅若雪交上了手。
紫儿的银铃镖\"叮叮\"作响,梅若雪的机关弩\"咔嗒\"上弦,混着喽啰们的惨叫,像催命的鼓点。
郑灵萱捏紧颈间玉佩,碎玉边缘刺破掌心,鲜血渗出来染红玉纹。
她望着麒麟眼中翻涌的暗芒,又望向顾修然眼底的千百年守望,喉间突然涌起滚烫的热意。
这一次,不是前世的无力,不是轮回的绝望,是鲜活的、沸腾的、属于今生郑灵萱的战意。
\"紫儿!\"她扬声喊,\"带白芷和林爷爷走密道!
梅若雪,你守着他们,用机关弩断后!\"紫儿刚要反驳,她已抽出腰间软剑,剑锋嗡鸣震得洞壁落尘,\"我和修然留下挡孙二娘和血瞳残部。
麒麟的事,等解决了外面的麻烦再说!\"
顾修然忽然低笑一声,指尖擦过她染血的掌心,将半块玉佩按进她手里:\"我就知道,这一世的你会选最狠的那条路。\"他转身时,腰间的玄铁剑自动出鞘,剑气扫过洞门,正劈中冲进来的两个喽啰。
鲜血溅在洞壁上,映得他眼底的灼热更盛,\"但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
白芷被紫儿拽着往洞后跑,还在回头喊:\"灵萱姐!
麒麟的血瞳之力要引到五行阵里!
等你们回来——\"话音被密道石门闭合的轰鸣截断。
梅若雪最后一个退入密道,临关门时抛来个小竹筒:\"里面是机关雷,够炸塌半座山!\"
洞外的喊杀声更近了,孙二娘的尖笑穿透血雾:\"把麒麟交出来!
我让你们死得痛快——\"
郑灵萱反手将玉佩塞进衣襟,软剑挽了个剑花。
她望着顾修然背靠背站定的身影,望着麒麟虽虚弱却依然挡在她身前的金红脊背,突然觉得千世轮回的痛都化作了此刻的热。
这一次,她要亲手斩断血瞳的因果,要让顾修然眼里的暗潮,永远变成晴空。
\"走。\"她对顾修然说,声音里带着刀劈斧凿的坚定,\"先宰了孙二娘,再去会会血瞳残部。
等一切了断\"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衣襟里的玉佩,\"我有半块玉,要和你凑成完整的。\"
顾修然的玄铁剑在地上划出火星,他侧头看她,眼尾的红痣被血光映得发亮:\"好。\"
两人并肩冲出洞窟时,夕阳正坠在山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血瞳残部的黑旗已在西北方翻涌如潮,孙二娘的喽啰举着火把从东南方包抄过来,而在更远处的营地方向,隐约可见无数火把连成星河——那是赵无极带着人马来了。
\"灵萱!\"远远传来一道沉喝,混着金铁交鸣的震颤,\"我已布下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