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说有故人来访,我还未想到是你。”孙微拉着她的手,忙问道,“你怎会到这里来,莫不是番禺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不曾出什么事,那边顺利得很,都办妥了。”
阿茹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递给孙微。
那是南海郡签发的过所,上头写着阿茹的名姓和出身,确实已经除了奴籍。
孙微放下心来,讶道:“既然都办妥了,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阿茹笑道:“我在广州已经没有了亲人,见得那些旧物旧地,也只落得伤心难过。思来想起,还是跟着王妃做事有意思。我打听了世子离去的方向,就一路赶着跟来,幸好跟上了。”
“跟着我有什么好的。”孙微讶然,“四处奔波不说,还几次三番遇到危及性命之事。你好不容易得了安宁,就该找个地方好好待着才是。我让陈掌柜给你置宅子,难道他竟忘了?”
“陈掌柜没忘。”阿茹忙道,“他给我置了一处宅子,房契都给我了,是我不肯待在那里。我先前帮王妃,王妃又帮了我,早已经两清,怎可又受功外之禄?二者,我这性情,从小就不安于室,便是有了宅子也不能安分的。再说了,我这辈子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先前几番危急之事,也不曾伤我分毫,有什么可怕?王妃就收下我吧,只当是那宅子的报酬!”
孙微看着她,心中竟有些感动。
当初她找来阿茹,不过是需要一个臂膀,二人之间的关系,说到底不过是利用和交易。
她托陈掌柜给阿茹寻宅子,也是出于补偿之心。阿茹毕竟知道自己不少秘密,让她得到想要的,也算给这一段过往来一个善了。她以为,上次一别,此生怕是再不会见了。
却不想,阿茹仍愿意跟着她。
阿茹嘴上说着是为了挣报酬,孙微却知道,她是真心想帮自己。
而自己,也确实需要一个帮手。
这些日子,阿茹不在,她着实是过得有些难。
思索了好一会,孙微看着阿茹:“你想留下,我自是愿意。但你在我身边,面上仍是侍婢,你可愿意?”
“有甚不愿意。”阿茹满不在乎,“王妃反正也从不曾拿我真当侍婢。我如今一无所有,王妃就当我是为了挣养老钱来的。”
孙微也不再推却,笑了笑,看着她:“你父亲的后事,当下如何了?”
阿茹道:“也都料理好了。当年,父亲被斩时,我已经被抓了起来,所以不能替父亲敛尸。此番昭雪之后,父亲从前的许多旧部找到了我。原来,他们在父亲行刑之后,就疏通了关系,悄悄收敛了父亲的尸首下葬。我知道父亲最重名节,于是重新为父亲修了坟。我在坟前告诉父亲,他的冤屈已经洗清,请他安心。”
说到难过之处,阿茹的眼睛红了。
孙微心中亦是欷歔。
上辈子,她的家人也死于非命,自是明白阿茹的苦痛。
孙微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温声道:“你已经尽力而为。你父亲若是在天有灵,定然欣慰。只是,你才处置了那边的事,也该好好多留些日子,多为他扫扫墓也好。”
阿茹忙道:“我来找王妃,还有一件事。陈掌柜有一封信,让我交给王妃。”
“信?”
阿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孙微:“他说这信十分要紧,让我务必送到王妃手上。我原本想着直奔建康,不过见他着急的模样,心想这信不能耽搁,这才追着王妃的踪迹过来……”
孙微将信拆开,才扫一眼,面色就变了。
“出了什么事?”阿茹问道。
孙微紧紧攥着信纸,只觉额头一阵发胀。
上辈子的今年十一月,他们一家从安宁长途跋涉,到达了建康。
这辈子,她为了阻止家人北上,费尽心思。但不仅阻止不了,竟还提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