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似锦字字句句,直指北州,林书江是个聪明人,当即就反应过来,到底有多少人掺合了这一场阴谋圈套,只为了抓住他,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丞相大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道理……你应该很清楚。”洛似锦依旧淡然自若的坐在那里,“在你进入黑狱之后,丞相府的书房里,已经有人进去了。”
心头咯噔一声,林书江这次是真的站不住了。
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给丞相大人端一把椅子。”洛似锦开口。
这帮没眼力见的,没瞧见丞相大人都站不住了吗?
椅子奉上,林书江一屁股跌坐,人在死亡即将到来的时候,总是会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心里发虚的人,他这会已经是绝望满满。
“到底是我棋输一着。”林书江小声呢喃。
洛似锦瞧着他如今的模样,勾唇笑得有些嘲讽,“不是你棋输一着,是你太急于求成了。当胜利近在咫尺的时候,过早的得意忘形。你以为我死定了,你以为陈家会落井下石,你还以为永安王府会趁机另外结盟,你悄无声息的在朝堂上更换自己的心腹。”
可惜,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书房里的书信会全部送到御前,刑部那边都已经打点妥当,北州的蛮子和细作已经在这两日抵达城外,很快就会送到文武百官面前。”洛似锦扫一眼周围,“人不在黑狱,在刑部大牢。丞相大人,您又失算了!”
最危险的地位,往往是最安全的。
如现在。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这里?”林书江沉着脸,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洛似锦深吸一口气,“不然呢?没有比黑狱更安全的地方。”
“我儿子在哪?”到了这会,林书江也没办法狡辩,洛似锦出手,势必已经将一切都调查清楚,他多半是没了翻身的余地。
林远闻?
“你儿子?那个蠢货,你还惦记着作甚?”洛似锦险些笑出声来,“他在你背后捅刀子,自以为聪明的跟我合作,如今落得如斯下场,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林书江却有些执念,“在哪?”
“在赎罪。”洛似锦回答。
林书江愣了一下,一时间还真是没想明白。
“哦,做的混账事太多了,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在赎什么罪?”洛似锦点点头,“丞相大人,您不妨再好好的,仔细的想一想?”
林书江坐在那里不吱声,瞧一眼周遭众人,他们出不去了,即便这些人拼尽全力……
杀不出血路。
没有前程了。
“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丞相大人就该有出不去的觉悟。”洛似锦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黑狱,能进来,但是……出去太难,尤其是现在连我都在此处,想从我手里逃出去,可真是太难为他们了。还是省点力气,别白费这条命。”
林书江狠狠闭了闭眼,好半晌没能缓过神来。
“侍郎府的案子,护国寺的行刺,桩桩件件,林家都足以死几个来回了。”洛似锦叹口气,徐徐站起身来,“所以现在,丞相大人是束手待毙呢?还是再搏一搏?您知道的,我这人最是讲道理,若是不想讲道理,也可以来点真理。”
刀剑齐刷刷出鞘,将所有人都团团围住。
下一刻,身后的门骤然打开,紧接着便是浑身是血的祁烈,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此情形,林书江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爷,全都收拾干净了!”祁烈越过林书江,冲着洛似锦行礼。
洛似锦点点头,偏头看向林书江,“不好意思,又斩断了丞相大人的一点活路。”
“洛似锦。”林书江咬着牙,“你可真卑鄙。”
卑鄙?
“还得多谢丞相大人的铺路之恩,里通外敌可不是咱催着你干的,证据也是林远闻送上的,要不然咱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收网。今天夜里,是你自个踏进了黑狱大门,没有人逼你,不是吗?”洛似锦嘲讽意味拉满。
林书江是真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矜矜业业的通敌叛国,结果身边不是蠢货就是拖油瓶。
现在好了,一锅端。
“通敌叛国,暗杀朝廷命官,行刺皇上,桩桩件件的证据都已经收拢完毕,丞相大人……您的好日子到头了!”祁烈慢悠悠的开口,“从您下手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退路了。”
先是洛似锦诈死,后是祁烈死遁。
林书江虽然心有怀疑,可到底也是被近在咫尺的胜利冲昏了头,如今……
“丞相大人,请?”祁烈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书江身边众军士,旋即将其包围在内。
“别动手。”林书江摆摆手,示意手底下的人不要冲动,“没有意义。”
全是洛似锦的人,下手不会留情的,都到了这个时候,动手只有死。
林书江缓步朝着祁烈走过去,继而瞧一眼转身打算离开的洛似锦,“还望左相大人能手下留情,犬子虽然不济,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即便来日要上断头台,那在此之前,是否给与礼待?”
“林远舟是没做过什么恶,可林远闻却不尽然。”洛似锦回眸看过来,“这些年仗着右相府,在满城内作威作福,欺男霸女,你这个当爹的没少收拾烂摊子吧?不说这些年,且说前些年干了点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好似想起了什么,林书江骤然瞪大眸子,当即想冲上去,却被祁烈拦住了去路。
“你、你说……”
洛似锦知晓,他这是回过味来了?
见此情形,洛似锦唇角轻勾,眸色透着森冷,“哟,丞相大人这是……想明白了?想清楚自己欠了多少债,想明白你那蠢货儿子,干了多少蠢事?如此说来,丞相大人其实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就算别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也是林远闻咎由自取。”
“你、你把人送去了……”林书江面色惨白。
洛似锦想了想,“于你最风光之时离开,对他来说也算好事,你们的断头宴没他的份,他呢……一时半会死不了,就算是客死异乡,但若能留个全尸也是福气。丞相大人,你教不好的儿子自然会有人替你教。”
语罢,他拂袖而去。
徒留林书江眦目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