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妙,大哥哥你呢?”
“拂然。”
“拂然……拂然?”
“怎么了,我的名字很奇怪吗?”
“第一次叫有姓拂的人。”
“世界上各种各样姓的都有,等你长大了会见到更多的姓。”
“是吗?那我要快点长大,然后出去玩。”
“小丫头,长大未必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的。”小时候以为长大之后没人管可以为所欲为,但真当长大之后,才知道那时被父母管到严严实实的我,是多么的幸福。
我俯下身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小丫头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真好看,只希望长大之后她依旧能保持这份纯真。
“大哥哥再揉,我的头发就要乱了。”
“没事,乱了我帮你梳。谁帮你梳的包子头,还不如我梳的好看。”
“大哥哥不许笑,不许笑。”
“这包子头是你梳的吧?”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梳头发。”
“梳的还不错,下次继续努力。”
小丫头笑着点点头,走过来拉起我的手。
“大哥哥我们快点进去吧,不然姐姐会着急的。”
被这小丫头拉着手走进灵堂里面。灵堂里面摆了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摆了鸡肉,鸭肉,还有一些水果,香烛前还摆了两碗大米,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站在桌前,右手持着桃木剑,左手捏着一张字迹模糊的黄符。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愤怒的想走上前去,丘汐用手拦住我,不让我上前。
“先生别激动,我们只是想帮大老爷去了煞气再出去。”一个青年开口说,我看了一下棺材冷哼一声。
法事处理完,那个身穿道袍的男子往回走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瞥了我一眼,他并没有说什么,所以我也没太在意他。
我走上前在香炉山上好三支香,和他们准备好最后的送葬礼。一切都结束之后,我走出灵堂撑起那小丫头给的雨伞,匆匆回到车里。
雨似乎没有停下的念头,温度越来越冷竟然像到了零度以下一样,光是站着,腿就已经冻完了。
插上车的钥匙启动车,我将车开到了屋檐下。那个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来了,站在了屋檐的右边。灵柩一抬出来,屋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哭声,不知道是真的难过还是他们哭的太过认真,竟然也让我红了双眼。
灵柩可以同尸体运回去,也可以不同,完全看家属的意见。四五个壮汉把灵柩抬进车里,我在一旁准备关上车门,那小丫头却冲上来扯了扯我的衣袖,我知道她想看最后一眼,所以没有阻拦。
小丫头盯着白布,强忍了许久的泪花,终究还是落下了。人生有太多的生离死别,其实是不是很亲的人,面对此情此景,也会不由的伤心。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采来一朵白色的野花,将她轻轻放在他的头旁。
“这是爷爷您最爱的白目花,沈妙答应过爷爷,一定要采到这白目花,沈妙做到了,爷爷沈妙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了,所以爷爷要好好休息,等爷爷睡醒了沈妙再来看爷爷。”小丫头拉住他的手不肯放开,我脱下外套披在了小丫头的身上。
这个冬天太冷了,太冷了……
哭了不知多久,小丫头晕厥了过去。小丫头的母亲走出来抱住小丫头,小丫头的手却还是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不肯放开,而她的母亲身体瘦弱,无论怎么扯都扯不开她的手,旁边的人事不关己的站着。
总是要有人来做坏人的,还是我来当这个坏人吧。我走上前去,惭愧不如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将她的小手一根一根的掰开,让她放开了那冰冷到再多温暖都已无法挽回的手。
小丫头的母亲把小丫头抱在怀里,她眼中的眼泪还像雨水一样落着,她的小手紧紧捏着母亲的衣服,尽管是那么的无力,却让人不由的感叹。
作为大人,我们已经失去了作为孩童的纯真,有些时候我真的感到自愧不如,一个二十几岁出头的大人,比不过一个六七岁不到的小丫头。
她那份感情是我所没有的,可能我已经见惯了世间的冷暖,也慢慢变得无情起来了。
“先生辛苦了,这个红包你收着,就当是我们给你的辛苦费,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一个主事的青年将红包塞到我的上衣口袋里,我摇了摇头,说了句谢谢,把红包从上衣里拿出来,放回了他的口袋。我尽管很缺钱,但我也不会要这样的钱,因为这次的钱我绝对不能要。
“切,不识抬举,阿沈哥给你面子是抬举你。给脸不要脸,装什么好人。”主事青年的老婆弄骂了一句,将刚才那个青年手口袋里的红包拿了过来,放进自己的口袋。
“妙莲!”青年男子怒骂了她一句,她索然装作没事的,在旁边依旧嗑着瓜子。
娶妻不好毁三代,我摇了摇头没有在意的去理他们,他们也权当没事发生。每个人按照礼数轮流拜了一下之后,我关上后备箱的车门。看着还在落泪的小丫头,很小声轻叹了口气,将伞还给小丫头的妈妈。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下屋檐上还挂着白绫,沈丘汐刚好也在盯着屋檐上的白绫入神,心中突然浮起一丝不好的念头。
“沈小姐,节哀顺变。”这是我唯一以我一个外人身份能说出口的话。她就像没有听见我说话一样,还是盯着那条白绫入神。
“先生该送老爷子走了,不然错过了时辰,我怕先生也担当不起。”
“妙莲你给我闭嘴!”
青年愤怒的一巴掌打在了那个女的脸上,那个女的捂着被打的右脸迅速走跑进灵堂,不知为何竟平地摔了一跤,惹得哄堂大笑。
“走了。”
丢下这句话,我甩身走进车里。每次遇到这样的工作,都是我最心烦的时候,人有好有坏,亦有情亦无情,本想着看淡那些无情,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一路上风雨漂泊,冷的不是身,而是心。雷声像不要钱似的,越来越轰鸣,似乎想要震的这九霄雷动,苍穹破灭。
看了眼右边窗外的雨,雨水已经完全遮盖住了车窗,连外面的景物都是模糊不清,前窗要是没有雨刷,估计也是寸步难行。
行驶到公路上,我看到一辆抛锚的警车,停下车来。周围四处无人,若是我不帮她也不知她何时才能回家,这雨恐怕短时间内是停不了了。
“咚咚咚……。”
我听到很有规律的敲门声,打开了车门。然后他开车门的一瞬间,我愣住了,我竟没有想到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