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今天给你上香上晚了,晚上到我梦里时,可别叨念我。”
昏黄的灯光下,三个朱红色的木质牌子稳当的被摆放在小木桌上,上面赫然写着时遇父母以及他奶奶的名字。
早一次,晚一次。
今天晚上他和那群孩子们闹的晚了。
一群个子小小的孩子们,在听到今天是种花家中元节后,目光灼灼的提出一个建议——
能不能扎河灯送灵?
他们洪城老家倒是没有这个习俗。
烧铜纸钱,吃米糍,吃中元饭,夜晚孩童尽量避免上街,防止冲撞了煞气。
乖孙也饶有兴致的加入那群孩子们。
只是纸做的放在湖面上,不一会儿就变得软塌塌。
于是他用竹条给他们几个编了河灯的框架。
附近没有河流,这河灯也不适合这个时候放。
东京的中元节,叫盂兰盆会。
在七月中旬举行。
时爷爷熟练的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和旁边细长的香,摁下打火机,“咔哒——”
赤红色的火焰从金属口迸出,火舌舔过香的顶端,瞬间腾起云灰色的烟。
火光在他布满皱纹的手上跳跃,映亮了那双因岁月沉淀而格外平静的眼睛。
只是——往常缭绕的青烟总裹着沉郁,却被乖孙的笑颜给碎成零散的云。
门外传来时遇和短刀们在廊下追逐时木屐叩地的脆响,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朦胧的檀香徐徐飘荡,看向木牌的视线变得模糊。
金色的字,依旧晃眼又刺目又让人悲恸。
早亡的儿子和儿媳。
被车撞死的老伴。
时爷爷眉间微蹙,捏把着香插在木牌的铜炉上,想到今天乖孙对他说的话,眼睛不由得开始发酸,涌上水汽。
“爷爷!现在我不是孤单一个人了!有许多许多人陪着我!”
乖孙张开双臂,扑在了一个橙色长发蓝瞳的孩子怀里。
他记得那孩子的名字,好像叫乱藤四郎。
乖孙本丸里的付丧神越来越多,多到他这个老糊涂有时都会记错名字。
但是这个叫乱的孩子,给了他不小的注意。
那孩子有着许多兄弟,算算差不多有十多位吧。
只是这孩子和他的兄弟们不太一样,虽然也是个男孩,但是却很喜欢着女装。
他也不是什么古板的家伙。
毕竟…他也曾冒出过想给乖孙穿公主裙,拍几张照片,留着等乖孙长大,然后好好打趣他几声。
都说子肖母。
他乖孙也不例外。
孩子长的和儿媳很像,秀气漂亮。
乖孙的爸爸,也就是他儿子,人长的憨厚,老实,浓眉大眼。
两夫妻是大学同学,毕了业就结了婚。
外地的亲家,除儿媳外,还生了一儿一女。
儿媳是长女。
除了在儿媳下葬的那天来看了一眼,便再也没多问一句。
时爷爷直勾勾的盯着牌位,直到眼睛干涩,发疼,他才回过神来眨了几下眼。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要往前看啊…
只是…
房间外嘻嘻哈哈打闹的声音越离越远。
乖孙和那群孩子们换了一个地方去嬉戏奔跑。
时爷爷回过神来,看着在灯光照映下泛着橙光的牌位,微微敛下眼眸凝视木牌,轻声道。
“那个孩子…不知你在另外一个世界过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