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陈昭拱手道。
“年轻人就该多一些朝气,别跟我们这些老头子这样,浑身的暮气,也只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
周桐脸上含笑,似有深意地望着陈昭。
陈昭心中有几分明悟,笑道:
“周大人,您可说笑了。您什么时候成为老头子?我看您壮实得很,就算让你家夫人生一个小的也是没问题的。”
周桐闻言,笑得脸上起了褶子,捶了陈昭胸口一拳,道:
“你小子还学会跟我耍贫嘴了啊。其实,我倒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洗耳恭听!”
陈昭神色带着几分肃然,拱手道:“大人但说无妨,小子一定听进去。”
周桐负手而立,抬头望着阴沉的天,叹了声,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岭南这官场上沆瀣一气的事情?
其实,我和郑大人一直在筹备推行脱籍令的事情。
这一点,其实魏大人也是知情的。
朝中早有一些见识之人看出了岭南的弊病,认为岭南迟早复叛。
可是此事推行难度极大。
不说这魏大人了……”
他顿了顿,神色一凝,沉声道:
“这岭南官场上有多少人私下与土司串联,暗中私收贿赂,很多人都被土司收买了。
像是屏南那种情况,还是相对较好,早些年实行过改土归流,可是一旦执行出现纰漏,所有的一切又回去了。
很多事情,最终也是官员的一厢情愿,结果是换汤不换药。
我等岂能不痛心疾首?”
陈昭心有所感,屏南虽然名义上无土司,可是那些世家大族其实就是土司,只是换了一个名头而已。
受苦的还是下层社会的百姓。
这个社会终究是人治的,很难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周桐摇了摇头,又是一叹,道:
“我也只能随波逐流,任其为之。
说实话,这些年那些人也送了我不少礼物,我也收了。
但是祸害百姓之事,我扪心自问,却不敢为之,不然还真的对不起圣人的教诲。
我们就像是那庙里的菩萨,看似威严,其实什么也做不了,真是尸位素餐。
直到你来了……年轻人的朝气就是好啊。
比我们这些老头子好多了,起码不像是我们这样好瞻前顾后,顾这顾那,最终什么也没有办不成。
如今岭南局面为之一新也是因为你。”
陈昭摇了摇头,道:
“我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让百姓身上的枷锁少了些,但愿我大周百姓能够丰衣足食。”
周桐哈哈一笑,拉住陈昭的手,道:
“你小子看得通透啊,也没有居功自傲,也确实如此。”
突然,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可没有魏大人和郑大人富有,送这些礼物给你。唯有一句话送给你,大丈夫想要成事,便要能屈能伸。”
陈昭笑道:“明白。”
周桐挥挥手,朗声道:“去吧去吧,休做女儿态,大步朝前走。”
陈昭哈哈一笑,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城门外。
沈峻正不耐烦地来回踱步,道:
“大人怎么还不来?”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摇头道:
“再耽搁下去,天黑前赶不到驿站了。”
王学海倚在马车旁,闻言笑道:
“急什么?咱们侯爷跟那些大人临行前自然要多说几句。”
正说话间,城门口忽然骚动起来。
严映雪踮起脚尖望去,只见晨光中一骑缓缓而来,马背上那道挺拔身影不是陈昭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