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第一次对人出剑。
也不是第一次赢到这一步,胜券在握。
可从未有人,在明知命不久矣之后——还请他继续出剑。
更没有人,会用如此凄惨的姿态、如此破碎的身躯、如此无可退路的姿态,对他说:
“请出剑。”
他心中泛起涟漪。
不是敬佩。
不是动容。
而是——疑惑。
“他……疯了吗?”
“他,图什么?”
“已经赢了,已经立名、得民、受万众之跪。”
“再战——只会死。”
“他……图什么?”
而随着他目光落在那身影上,愈看愈久,心中那丝疑惑,慢慢酝酿成了一种不安。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攀上了他的胸口。
——“他真的不是在演?”
那一瞬,他眼神微变。
他看到那人身上布满了伤痕,血迹顺着衣角滴落,染红了脚下的石砖。
他看到他唇角裂开,喘息时喉咙滚动,几乎连声音都要溃散。
可他站着。
不退。
不倒。
不怯!
秦玉京目光下移,落在那柄剑上。
那是把断剑。
从剑格往上,剑身缺了近三分之一,裂痕如蛛网蔓延,像是随时可能崩碎。
可他仍旧用它,直指天心。
用它,请来第三剑!
这一刻。
他终于意识到——
自己可能,看错了这个人。
“这次,倒是老夫眼拙了啊——莫非,老夫真的看错了人?”
秦玉京的眼神微凝。
他在心中轻声问自己。
脑海里闪过刚才种种。
百姓跪地、三臣伏首、皇后请命……那一幕幕,他本以为是布局,是铺垫,是手段。
他本以为,萧宁是借这局全身而退、满口赞誉、民望加身。
可现在——
他明明可以下场。
明明已经立威!
可他却,没有下!
他甚至连一点要退的意图都没有!
“他不是在借坡下驴。”
“他是真的……不想退。”
这一刻。
秦玉京的眉心动了。
眼神缓缓凝重。
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几乎从未用在敌人身上的词汇——
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