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把良的衣服放到灶台旁烤一烤,这样收衣服的时候,就可以把字条放进去了。
宁可多洗一件衣服,我也不想在良面前编造纸条在我手上的理由了。
禾儿自己做的一些小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满穗便狠了狠心,将手放入那冰水中继续搓揉起了衣物。
凉凉凉
没洗几下,满穗便把手放到了有些温度的腋窝下取暖。
可她没想到,心中喊“凉”的时候,“良”来了。
他手中还提着一桶升腾着水汽的水。
“正好他们在烧水,我给你要了一桶来。”
这怎么行?
虽然是好事,但满穗却有些怀疑。
这倒也不是她头脑不清醒,而是用这热水洗衣服有些太奢侈了。
虽说满穗之前也是洗过热水澡,又或是烧水处理舌头,实际上都是在一个相当危险的处境进行的。
心慌的时候,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有钱了,也不能这样呀。-
如今的她生活安定了多,自然便又捡起来了当初省吃俭用的习惯。
都说柴米油盐,这第一个字,也就是用来烧水的“柴”并不便宜,更何况是在这冬季。
-浪费。-
满穗不自觉地嘟起来嘴,有些不满,随后便挥了挥手。
“怎么了?”
良问着,都不知道穗儿是摆的什么手。
没要描述的话,那也是挨冻的手。
-你还有脸问?-
满穗心里嘀咕着,并不理解良为什么连自己这么简单的拒绝都看不懂。
良当然看不懂,前几年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处境危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立刻享用。
可不会想着精打细算。
就论今日的热水,良可是完全没有放在眼里,毕竟是给穗儿用的。
“我把这热水和这些凉水混起来,就不冻手了。”说着便向旁边浮着水瓢的水桶中添起了热水。
良倒水的时候也没忘了之前救人时犯的错误,也没有把热水加的太快,防止水桶中的水太热刺激到穗儿挨冻的手。
尽管良已经足够注意的加着水,但是倒水的桶还是早早的就被穗儿扶了起来。
- 够了,够了,别倒了。-
她一边扶着桶,一边哀求般的看着良。
-这日子,是不是有些太好了?-
满穗此刻感受到了巨大的不真实,和无比深邃的惭愧。
-娘她生前冬日洗衣时,没有加过一次热水。-
-爹爹是农民,负担不起这些,我也是农民的孩子,也不该——-
她看着那桶里的水,心中又涌入了些许罪恶。
良看着扶桶的穗儿,这才知道她这是不想让自己倒热水。
“怎么了?是怕热么?
没事,再多加些也不会热的,这才加了一点儿。”良先询问了两句,便又自顾自的往桶中加了热水。
-我是禾儿,还是穗儿?-
满穗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幸福,却哭了出来。
尽管她解开了大半有关仇恨的枷锁,可曾经那种由饥饿带来毁灭的绝望感依旧萦绕在她的心头。
-不要了,不要再倒了。-
不知是不是煮沸的热水是她噩梦的一部分,今天的她对此格外执着些,竟直接抓住了流动着热水的桶边。
所幸,疼痛使她下意识抽回了自己的手,并没有被烫的很严重。
良这时才发现了穗儿的状态有些不对,连忙把装着热水的桶放到了一旁,蹲下检查起了穗儿的手。
他连忙把盆中洗衣的凉水浇了些在她手上,又抬头看穗儿状态。
这时的他才发现,穗儿的眼上挂着豆大的泪珠,良眨一下眼后,那水滴便坠了下去,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他的手上,溅出了点点水光。
四目相对,二人此时的心中也是四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