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谁？哈哈哈，我乃东京有名儿的小官人！鹿闻是也！

“小郎君！那边商大官人找您！”

门外的一声喊叫，让书房里的我突然回神，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写的什么狗屁东西。

什么女子的……通通撕碎！

“嗯，知道了！”

我应了一声后却没动，趴在桌子上。

如今战况越来越急，我心里隐约有预感，我八成是回不去了。

我回不去可以，可是商礼不能回不去啊。

姐不能回不去啊。

我恨自己的迟钝，我竟然在相处的十几年里没发现商礼的女子身份，还是意外发现的。

多亏了我细心，可我宁愿不要。

最直观的感受，是那年游湖，我勾肩搭背，突然勾着商礼肩膀上船，让商礼措手不及。

此年商礼已经十六，但是我发现，商礼骨架明显比同龄男子要小得多。不排除她本身细骨架，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疯，自己都觉得奇怪似的，不知怎的就多了个心眼。

有点心眼，全用在商礼身上了。

经过我一系列的观察才发现，商礼极有可能是个女子。

再加上这回来新阳，商礼跟孟幼真的互动我都看在眼里，举止亲密，却毫无情愫，我敢断定，商礼一定是个女子。

咱就说那甭管是男是女，我叫了十几年的哥白叫就白叫了吧。

可就在知道商礼是个女子的时候，我又想到，她是要上战场打仗的。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不可以让商礼死的！

一方面我有自己的私心，虽然我脑子不灵光，但我也看出来了，商礼以后一定是要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

如今我若是能救她一命，她如果表面功夫，也能替我照顾一下东京的家人。

若是她初心不变，日后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在她的身份庇护下，家人也能平安。

在心里说了这么几句三言两语，我便走出门去，去见了商礼。

我头一回见到商礼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没想着打哈哈了。

风中的味道是萧瑟，“几成把握？”我如是问道。

商礼满脸的凝重，摇着头苦笑，“或许战死也是结局？”

“打下一身功名，马革裹尸还，也未尝不可？”商礼笑着对我说，眼睛里有害怕，我瞧的清楚。

可更多的，是她眼睛里清澈的果敢。

我忽然想到，跟这种人交朋友，我上辈子是走了多大的运？

商礼，你不能死。

战死是我的荣耀，为你而死也是。如果你我能活着回来，天赐你我生机，若真到那生死里，我愿意为你抢得一线生机。

“是，当然是。”

我那时候双眼里带着悲怆，你还强打起精神宽慰我，商礼，我不害怕死，我怕你死，我也想念东京的唐婧珂她们。

如果战死是我固定的结局，那么我该后悔的，怎么就没多喝几坛子酒，怎么就没多尽尽孝，怎么就没多跟唐婧珂拌几句嘴。

现在竟然有些想念了。

当眼前一片废墟，山河破碎之景，我感觉到我生命的流逝。

我看着身下你苦苦哀求的脸，脸上布满鲜血，泪痕蜿蜒一路。

商礼，晚舟，阿姐，莫哭。

其实我心里还有好多话想要说，可好像来不及了。我庆幸自己生的高大，挡住瘦瘦小小的你。

幸好这箭射在了我身上，若是你身上，我真的会心疼。

我想说我不想死，此刻是这样的。我不想死，阿姐，我不想死，我还想回京见她们的……

可我怕……我这番话会压垮瘦瘦小小的你，我没说。

说去了重要的。

阿姐……我从小跟在屁股后头的人啊，我还想再跟你喝喝酒的，可我再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我嘴里头都是血，我怕吐到你的脸上，会吓坏了你。

你在我身下一声声的祈求，哭声灌满了我的双耳，我也想哭，阿姐，我没能给你擦眼泪，反倒是惹得你伤心了。

我稍微抬起胳膊，留出一点缝隙，听说人死后会变得很沉，要不怎么说死沉死沉的。

别把你压死了。

阿姐……阿姐……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