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这会儿并不知道,她还真猜对了。
孟家还真就破产了。
准确来说,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破产,但孟家在淮海市彻底没了容身之地,孟家所有的产业都属于在最后强撑着的边缘,或许今天晚上、或许明天早上,随时会崩盘碎得七零八碎。
孟家在a国的承载着大半希望的退路‘孟氏子公司’,在孟弈安的作死下,也彻底成了废棋一个。
孟松如今将仅存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变卖淮海市的资产、握着手中最后的退路、做着最后的挣扎,试图在a国稳住最后一点根基。
但这些事,不管是江靳年还是沈淮砚,都没有和沈南枝说。
五一假期前,沈南枝在学校里忙实验,五一假期后,又在处理去r国物理研究所留学深造的事,没时间去外面听小道消息,孟家的事,她现在几乎是一无所知。
所以当孟家这位、近十年来,处处跟她比较、时时想着将她彻底踩在脚底下的大小姐拦住她对她说出第一句话时,沈南枝都是懵的。
“我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沈南枝,你很得意吧?”
“?”
她语气嘲弄,面上带着讥讽,“我一直以为,沦落到这副田地的,应该是你,但没想到,却是孟家被淮海除名。”
沈南枝从她话中听出了关键信息。
孟时锦嘲弄冷笑,她没往前走太近,在声控灯明明灭灭的光线中,就这么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看着这个被她视为半生竞争敌人的沈南枝。
“从十年前,沈氏动荡开始,我就在等这一天,等沈家彻底消失,等你被江家厌弃丢开,从淮海高高在上、身处云端龙头集团的豪门千金狠狠摔进污泥中,再也爬不起来。”
“倒是没想到,我没等到沈氏彻底破灭,没等到你和江家关系僵滞,倒是等来了孟家四分五裂。”
沈南枝眉头皱起,但眼中并没有多少情绪,她平静地看着发疯却再也疯不起来、走投无路只能低头向现实臣服认命的孟时锦:
“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
这句话,就像生生戳中了孟时锦的逆鳞,她情绪有片刻的失控,眼眶都通红起来。
“是!你是没有得罪过我,甚至沈、孟两家在十年前,都没有大的摩擦,但是沈南枝——”
“你知道你命有多好吗?你命好到,让所有人嫉妒到牙痒,嫉妒到恨不得将你撕碎把你身后的一切全部夺过来,就算夺不过来,也让人恨不得尽数毁掉!”
沈南枝眉头皱起的痕迹加深。
她刚才还觉得,孟时锦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和清醒。
现在看,倒也未必。
她正想转身直接离开,并联系保安将她带出去,指尖刚落在手机屏幕上,就见孟时锦身体踉跄着往旁边退了两步,语音一点点低靡下来,带着嘲弄的哽咽。
就像认命之前最后的回首。
“你知道你拥有多少东西吗?”
“沈氏集团的独生女,一出生,就享尽荣华、受尽宠爱,父母捧在手心,生怕磕了碰了,宠成眼珠子,就算是领养的养兄,也将你看得比命重要,生怕你受了委屈,万事以你为重。”
“更别说……还有处处为你保驾护航的江家和江靳年。”
“你知道你有多让人嫉妒吗?”她声音越来越低,嘲弄的讽刺几乎快掩盖了声线,“你拥有的东西,随便拎出一样,都是我没有的。”
沈南枝拨号码的指尖顿住。
孟时锦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是沈家的千金,我也是孟家的大小姐,在十年前,孟家的地位不及沈家,我不如你。可十年后,沈家衰败,孟家兴盛,我仍旧不如你。”
“同样的出身,可我永远没有时刻视我为重的父母,更没有护我、宠我、只想我安好的哥哥,我唯一的价值,就是给重男轻女的家族谋一门对孟家有助力的联姻,成为他们权利的牺牲品。”
就像现在。
孟弈安靠不上了,她爸想起她来,想起她这个能和人联姻的女儿来,将她的婚姻和未来当成明码标价的筹码,为孟氏争取可以苟延残喘的机会。
所以,她怎能不恨。
怎能不妒。
她恨极了沈南枝。
也妒极了沈南枝。
她从出生就拥有了她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她一日日地争,一年年地抢,却什么也抢不来,最后落得个自己狼狈摔进淤泥里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