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出五帝钱串封住祭坛四角,桃木剑却在触及黑雾时寸寸崩裂。林婉儿的银铃光芒大盛,却无法靠近孕妇尸体半步。炼尸匠的黑雾化作无数细小的虫子,钻进孕妇的七窍,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开始急速膨胀,皮肤被撑得透明,隐约可见里面蜷缩的人形黑影。
“师父,我感觉到了”林婉儿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那是我的弟弟,被炼尸匠困在阴阳之间三年。妈妈用最后的力量保护着他,可现在”她举起银铃,铃身开始出现裂痕,“如果不阻止他出生,整个火葬场都会变成人间炼狱。”
子时的钟声突然响起,孕妇尸体的肚子轰然炸开,浑身长满鳞片的婴孩发出震天的啼哭。它的四肢扭曲如章鱼触手,嘴里密密麻麻的牙齿滴落着腐蚀性的黏液。林婉儿的银铃彻底碎裂,她却迎着怪物冲了上去,脖颈处的诅咒黑纹蔓延至脸颊:“让我来结束这一切!”
我抄起破碎的桃木剑刺向怪物的心脏,却被触手缠住手腕。千钧一发之际,林婉儿将自己的血抹在银铃碎片上,光芒化作锁链困住怪物。婴孩的啼哭变成愤怒的嘶吼,它身上开始燃烧起幽冥鬼火,所到之处,冰柜里的尸体纷纷苏醒。
“用镇魂钉!”我想起祭坛角落的木盒,里面插着十二根刻满符文的铁钉。林婉儿会意,抓起钉子掷向怪物,每根钉子刺入,怪物的身体就缩小一分。当最后一根钉子没入它眉心时,婴孩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石台上的孕妇尸体渐渐化作飞灰,露出下面蜷缩的真正婴儿。他皮肤红润,正在安静地酣睡,仿佛从未经历过这场生死劫难。林婉儿颤抖着抱起孩子,泪水滴落在他稚嫩的脸颊上。火葬场的震动终于停止,但我知道,炼尸匠残留的黑雾还藏在某个角落,等待着下一次重生的机会。
离开时,晨光穿透云层洒在火葬场的铁门上。林婉儿怀里的婴儿突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熟悉的幽蓝。而在我们身后,地下停尸库的深处,又传来了铁链拖曳的声响,这一次,伴随着的是更加阴森的笑声
潮湿的晨雾裹着铁锈味渗入鼻腔,林婉儿怀中的婴儿突然睁开眼,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深处,幽蓝的光芒如鬼火明灭。我握紧手中仅剩的半截桃木剑,瞥见火葬场围墙上斑驳的符咒正在剥落——那是昨夜布下的镇魂阵,竟在晨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效。
“师父,这孩子”林婉儿话音未落,怀中婴儿突然发出尖锐啼哭。哭声如同一把锈刀,刮擦着耳膜,地下停尸库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铁链响动,像是某种蛰伏的巨兽被唤醒。婴儿的指甲以惊人的速度变长,深深掐进林婉儿的手臂,渗出的血珠落在地面,瞬间腐蚀出焦黑的孔洞。
“小心!”我扯过背包里的镇魂绳缠住婴儿,铜钱剑却在接触到那孩子的瞬间发出悲鸣。林婉儿脖颈处的诅咒黑纹再度蔓延,顺着银铃碎片划伤的伤口,如蛛网般爬上面颊。她突然露出一个陌生的微笑,声音变得沙哑而冰冷:“想要救她?带着镇魂钉,来城西废弃医院。”
话音未落,婴儿化作一团黑雾裹挟着林婉儿消失。我望着地面残留的黑色黏液,想起炼尸匠最后消散时的狞笑——那团黑雾中,分明藏着和婴儿眼中相同的幽蓝。火葬场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在寂静中格外瘆人。听筒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夹杂着熟悉的银铃声,以及王有德临终前的惨叫:“李道长别相信铃”
城西废弃医院的玻璃幕墙早已破碎,爬山虎的藤蔓间挂着褪色的红十字标志。我踏过满地碎玻璃,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与腐肉混合的恶臭。走廊两侧的病房门虚掩着,每扇门上都贴着泛黄的病历卡,最新一张写着“张淑芬,2021520,死因:难产”。日期下方用红笔潦草写着:“婴胎未取出,葬于”
“师父,你终于来了。”林婉儿的声音从顶楼传来。我握紧铜钱剑冲上楼,却在楼梯转角处被一面镜子拦住去路。镜中映出的场景让我寒毛倒竖——林婉儿怀抱婴儿站在祭坛中央,四周环绕着十二具穿着寿衣的干尸,而她身后的墙上,密密麻麻钉满了银铃,每一枚都沾着暗红血迹。
“这些都是炼尸匠的祭品。”林婉儿低头凝视婴儿,手指轻抚他鳞片覆盖的脊背,“妈妈用最后的力量将他困在生死之间,却也让他成了炼尸阵的核心。”她突然抬头,瞳孔完全变成幽蓝色,“而你,是最后一块拼图。”
十二具干尸同时发出嘶吼,挥动着腐烂的手臂扑来。我甩出五帝钱串,铜钱却在空中被腐蚀成黑色粉末。最前方的干尸张开嘴,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间,竟卡着半枚熟悉的银铃——那是林婉儿母亲下葬时佩戴的饰品。
“当年王有德为了炼制尸王,害死了妈妈和未出生的弟弟。”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诡异的平静,“但妈妈在临死前,将弟弟的魂魄封进了银铃。这些年,炼尸匠一直在收集铃铛,想要复活他”
祭坛上的婴儿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林婉儿脖颈的黑纹瞬间爬满全身。她将婴儿高高举起,后者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化作一个巨大的符咒。我掏出怀里的镇魂钉,却发现钉身的符文正在褪色——不知何时,我的掌心被划出一道伤口,鲜血顺着钉子滴落,竟激活了祭坛上的邪恶阵法。
“你以为自己是来救人的?”炼尸匠的声音从婴儿口中传出,“从你踏入火葬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祭品了!”十二具干尸突然自爆,黑血组成的锁链缠住我的四肢。林婉儿空洞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她奋力挣脱控制,将婴儿狠狠摔向地面。
“快走!”她将最后一枚完整的银铃塞进我手中,“用这个破解”话音未落,黑色锁链贯穿她的身体。我握紧银铃冲上前,却见祭坛中央升起巨大的黑色旋涡,里面浮现出无数婴儿的脸,每一张都带着和林婉儿相似的面容。
银铃突然发出刺目光芒,我想起张淑芬骨灰中新生银铃的模样,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铃身。光芒化作利剑劈开旋涡,炼尸匠的黑雾发出凄厉惨叫:“不可能!这明明是啊!”黑雾消散的瞬间,我看见林婉儿的身影坠入黑暗,而她怀中,那个真正的婴儿正安静地熟睡,身上的鳞片渐渐褪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晨光已经洒满废弃医院。手中的银铃不再发光,却在铃铛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解铃还须系铃人”。远处传来警笛声,火葬场方向升起滚滚浓烟。我知道,这场围绕银铃与诅咒的生死局,远远没有结束——而那个带着幽蓝瞳孔的婴儿,此刻又在何处?
警笛声由远及近,我却死死攥着银铃退到墙角。铃铛内侧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仿佛在提醒我——炼尸匠虽散,诅咒未消。林婉儿坠落前最后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脖颈处蔓延的黑纹与婴儿鳞片上的符文如出一辙,而火葬场方向腾起的浓烟中,隐约夹杂着熟悉的银铃声。
“李道长!”一道身影撞开腐朽的木门。是林婉儿的师兄陆川,他道袍下摆沾满泥浆,腰间捆着的镇魂香还在冒烟,“火葬场那些本该火化的尸体,全从焚化炉里爬出来了!”他话音未落,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是穿着寿衣的佝偻身形倒挂在排水管上,嘴里咬着的银铃正滴着血水。
我扯断背包带子缠住银铃,铜钱剑发出蜂鸣。当啷一声,那黑影破窗而入,寿衣下伸出的不是手,而是布满倒刺的触须。陆川甩出镇魂香,烟雾中却浮现出无数婴儿的脸,每一张都对着我们诡笑。触须卷住我的手腕时,银铃突然发烫,映出身后墙上的倒影——陆川的瞳孔深处,竟也泛着幽蓝。
“你早就被附身了。”我反手用剑柄砸向他太阳穴。陆川踉跄着后退,嘴角撕裂般咧到耳根,发出炼尸匠标志性的尖笑:“从林婉儿把婴儿带出火葬场的那一刻起,诅咒就已经蔓延到所有人身上!”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凸起的血管组成巨大的符咒,正是张淑芬骨灰中浮现过的图案。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响起清脆的银铃声。林婉儿浑身浴血地站在月光下,怀里抱着安然熟睡的婴儿。她脖颈的黑纹已经消退,但左眼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翳:“师父,当年妈妈为了封印弟弟,用自己的魂魄铸造了十二枚血铃。”她举起手中残缺的铃铛,“只要毁掉最后一枚”
陆川化作的怪物发出震天嘶吼,触须缠住整栋建筑。我将心头血抹在银铃上,光芒所到之处,墙壁上的符咒寸寸崩裂。林婉儿突然将婴儿塞进我怀里,银铃碎片在她掌心重新拼凑成型:“带他走!这些年炼尸匠用婴儿魂魄炼制的邪物,必须由我来终结!”
整座医院开始剧烈摇晃,地下传来铁链断裂的声响。林婉儿的银铃发出刺目白光,与我手中的血铃产生共鸣。怪物的身体出现裂痕,里面涌出无数黑色的铃铛,每一枚都刻着不同的生辰八字——那是这些年失踪的孕妇与婴儿。
“原来血铃不止十二枚。”我突然想起火葬场冰柜上的标签,“王有德用活人养尸,就是为了铸造更多邪铃!”怀中的婴儿突然睁开眼,这次他的眼神清澈无比,小手抓住我的道袍,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而在林婉儿的银铃光芒中,那些黑色铃铛纷纷炸裂,化作带着温度的灰烬。
陆川的怪物之躯轰然倒塌,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影。那是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脖颈戴着与林婉儿同款的银铃——正是她失踪多年的弟弟。林婉儿颤抖着抱住少年,泪水滴落在他肩头:“对不起妈妈用最后的力量把你困在铃铛里,却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废弃医院的废墟上,十二枚银铃碎片拼成完整的圆环。林婉儿将弟弟的手放在环中,光芒散尽后,铃铛变成了普通的银饰。她转身看向我怀中的婴儿,微笑中带着释然:“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的出生本该是希望”
火葬场方向的浓烟渐渐消散,警笛声也已远去。我望着手中的银铃,突然发现内侧的刻痕变了模样,如今上面写着:“因果循环,终有尽时”。林婉儿带着弟弟走向晨光,风掠过她的道袍,新的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次,不再是诅咒的征兆,而是新生的祝福。
三个月后,城西开了间新的道观。林婉儿收养了那个婴儿,给他取名叫念安。每当夜幕降临,道观里就会飘出淡淡的檀香,混着银铃的清响。而在某个深夜,我曾看见林婉儿站在屋檐下,对着月亮擦拭那枚血铃。月光照在她左眼的灰翳上,隐约映出炼尸匠最后的残影——但这一次,那黑影再也无法靠近分毫。
至于那些消失的孕妇与婴儿,镇上的老人说,他们的魂魄早已被银铃的光芒超度。只是偶尔在雨夜,还能听见火葬场旧址传来微弱的啼哭,可只要道观的银铃一响,便又重归寂静。毕竟,这世间所有的怨与恨,终会被爱与希望驱散,哪怕过程布满荆棘,哪怕要历经生死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