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没有再惹起桑鸿的怒火，兴许是因为桑鸿今天已经被气得麻木了。
他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算是把这两件事都认下了。
眼见如此，段夫人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这就对了嘛，这就对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们把银子奉上，我立刻就走，绝不招你们嫌。”
她似乎还知道自己如今与桑家成了仇人，于是只想赶紧拿着银子走人。
至于桑府的这些烂摊子……
呵，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就让桑家那些人自己收拾去吧！
桑鸿强忍着心里的愤怒，他将段夫人给的清单看了又看，最后像是卸了力一般，叫来管事道：“去给段夫人取银子。”
管事并不知道花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先前他站在外面等候的时候，总能听到从花庭里传出的隐隐约约的吵闹声。
他并不敢多嘴，只是在看了清单之后，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老爷，这数千两银子……恕小人斗胆，不知这出账应该如何记录？”
一听有几千两之多，在场一直默默看戏的姨娘们都惊呆了。
即便是对于桑府而言，几千两白银也不是个小数目。
用几千两银子只为保下桑明珠那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庶女，值得吗？
柳姨娘当即没忍住说道：“老爷，兹事体大，还望老爷三思啊。二姑娘她所做的种种事情已经让府里的姑娘们名声受损，如今再用几千两银子去保二姑娘一人，只怕是……只怕是会落人口实啊。”
另一位姨娘本来也想开口，却听桑鸿不耐烦地说道：“都给我安生些，这些事情用不着你们插手。”
“可是……”柳姨娘下意识想要反驳。
“行了，都给我闭嘴！”桑鸿不好与段夫人继续争吵，便把火气撒到了撞上枪口的柳姨娘身上，“你若是觉得我做错了，那你来当这个家，如何？”
柳姨娘咬破了唇，终究是低头说道：“妾身不敢，都是妾身一时心急，还望老爷恕罪……”
话虽如此，可是她的眼睛里面却藏着许多不甘心。
桑寒枝看得有趣，看来桑鸿为了桑明珠那个女儿是真的舍得下血本。
可是为什么呢？难不成仅仅是因为对桑明珠的疼爱？
若是如此，那么即使是她，也不得不说桑鸿是一个好父亲了，只是可惜，这位“好父亲”对她而言，终究是仇人。
“此事因明珠而起，账目自然得记在明珠头上。”桑寒枝慢悠悠说着，“总不能让一大家子人都替她擦屁股吧？”
“明珠她只是个孩子，何至于要让她背这名头？”林月柔第一个找出来反对。
桑寒枝嗤笑道：“那按你说的应该怎么办？几千两银子的支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安个名头下去的。更何况如今明珠犯了错，你们处处包庇，那么以后其他妹妹们犯了错，是不是也能如此？”
“这……这不能一概而论……”林月柔词穷了。
“为何不能？这不就是在告诉其他妹妹们只管去胡作非为，闹出事来，还有你们顶着吗？”桑寒枝笑着问柳姨娘道，“柳姨娘，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柳姨娘攥紧了手怕，皮笑肉不笑道：“林姐姐，裴夫人说的有道理啊，咱们可不能只顾着二姑娘，而忽略了其他几位姑娘的声誉和感受。若我说，既然这笔账怎么都不好记，那不如就记作是二姑娘的婚事支出，毕竟此事也是因为二姑娘的婚事而起啊。”
林月柔被这话给气了个半死，如果桑明珠的婚事要增加这几千两的开支，那么其他几位小姐出嫁的时候又怎么能厚此薄彼？
虽然不说人人都增加几千两开支，可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少啊！
“老爷，这……”林月柔连忙看向桑鸿，却见后者竟然正在思考。
“你们这么护着桑明珠，想来在你们心里，她的价值远不止于此吧？”桑寒枝在这个时候将话锋直指桑鸿，“你可要好好考虑啊，考虑一下如何将桑明珠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住口，一派胡言！”桑鸿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但是一转头，他却对管事说道，“就按柳姨娘说的去办，这笔账先记在二小姐头上。”
“老爷……”林月柔急着想要去拉扯桑鸿的衣裳，却被桑鸿一把挥开，“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明珠，等她的伤好了……再议婚事。”
最后几个字明显就是对段夫人说的，段夫人嘲讽地笑了笑，心里却已经因为桑寒枝刚才的那番话而生出了疑惑。
段瑞和桑明珠的婚事本来就是桑家先求的，而且在段瑞出事之前，桑明珠的确像是少女怀春一般……
而且段瑞出事之后，桑明珠也没有说出任何嫌弃之语……
可偏偏却在出嫁当天闹出了事端！
如果桑明珠只是嫌弃段瑞成了残废，她当时为什么不好好说说？为什么不提议把婚事延后，等段瑞痊愈了再成婚？
为什么反而是积极主动地筹备婚礼？
但是婚礼……却成了笑话。
如果真要说这就头有什么隐情，那么桑明珠必然就是关键。
段夫人不知不觉已经攥紧了拳头，她原本还把段瑞的受伤当做意外，可是前有桑寒枝的各种提示，如今又有桑鸿的欲盖弥彰。
如果让她查出自己儿子的伤真的和桑明珠有关系，她势必要让桑明珠也尝尝她儿子经受过的痛苦！
一柱香的功夫过后，管事终于取了银钱来，几千两银子砸也能把人砸死，因此，管事自觉地把银子换成了一叠叠银票。
“老爷请过目。”管事把装银票的匣子给了桑鸿。
桑鸿看得肉疼，却还是转交给了段夫人，说道：“段夫人这下子可以安心了。”
“这是当然。”段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看着一叠叠银票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儿子一般。
原本她以为自己只能闹一闹，最终的结果若是两败俱伤她也认了。但不曾想经过桑寒枝的提点之后，她居然一下子就讹了这么多钱财！
段夫人下意识看向桑寒枝，但桑寒枝神色淡然，并未瞧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