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官爷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怎么办?怎么办?娃儿爹你快想法儿啊……”
征壮丁的告令一经发出便如长了翅膀般传遍府城各处。官兵倾巢而出,鞭声和锣声震得墙皮簌簌落地,也让长久以来只顾躲家避祸的平头百姓彻底没了主意。
绝望痛哭,跪地求饶,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地戏弄与肆无忌惮地搜刮。
猖狂大笑着,在一贫如洗的院子里大肆翻找,看到有些姿色的男女,不由分说拖着手脚就往屋内扯。
为父为母,为妻为子之人冲上前奋力扑打,却被其他官兵牢牢钳制在地,纵使泣血嘶吼也没能让恶行滞顿一瞬……
“放开大妞儿!她才刚满十岁呀,禽兽……”
听着屋内女儿的惨叫,被死死扣在地上的妇人哭的撕心裂肺,恨意滔天却动弹不得。
分明正值青春,发丝却早已掺白,此刻被浓稠的鲜血糊在狰狞的脸上,与厉鬼无异。
藏了这么久,护了这么久的女儿,还是没能……
“爹!娘!”
“想跑?抓住他们!”
说是三日内交人,可官兵手中的锁链和麻绳径直往跪地无措的男丁脖子上套。比对待牲口还要不堪,即使人被勒得进气艰难也全然不顾。
没有人愿意束手就擒。密密麻麻瑟缩趴地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影冲出,背伏孩童,手牵妻女,直往城门方向而去。
有一便有二,无数人纷纷效仿,舍弃家业,拉起家人,相互搀扶着踉跄出逃。
可长久不曾饱腹安眠,头晕眼花,走路都已是艰难的饥民,又如何能跑得过刀枪和乱箭?
闷肉声接连而起,凄厉哭喊霎时响彻街市,未到深冬,红梅盈地……
“芫娘,你带着孩子们快跑!去找将……不,先找地方躲起来!”
“夫君……那你呢?”
有人就此退缩,有人愈发无畏。竭尽全力将妻儿送出数步,自己则凛然转身,用一己身躯拦住涌过来的利器。
身上千疮百孔,开展的双臂被辗成了肉泥,可前倾的身躯依旧岿立不动。纵使被砍得七零八落,也不曾倒下,因为身侧从未缺少相伴而战的兄弟。
没有勇气回头,咽下泪水和悲痛,背负着责任与希望的女人和孩子们跌跌撞撞只向前跑去。
活着,一定要活下去!
“啊!我杀了你们!”
在大部分兵力被前方吸引牵制之时,顶着刀锋,忍受着千刀万剐之刑,有十数人终于冲破阻碍挤到了被抓亲人身边。
本应欣喜,可任凭怎么呼唤摇晃,埋首趴地的孩子始终没有回应。
颤着手,待翻过身子,看到的却是惨白扭曲的面容。
一声怒吼,压抑已久的怨怒和仇恨在此刻引燃爆发。
喉咙里翻涌着的是滚烫血沫,空气也仿佛被撕裂成了碎片,整个青空被染成了压抑的暗红色。
碰撞,厮杀,或赤身肉搏,或高举木棍菜刀……只有一具具尸体倒下,嘶吼呐喊从未停歇。
“姐……他们……”
捂着嘴,陶雅雯哽咽难言。汗水和泪水早就模糊了双眼,提着灌铅的双腿,只凭感觉跌撞向前。
这些人身上还保留着血性,不应就此殒命,该死的明明就是这些暴吏恶官。
“这是他们的选择。先活好自己,别惹事儿。”
左手和右手各拎着一人,楚禾左躲右闪,专挑偏僻角落行走。
只目光寒意逼人,比以往更冷几分。偶有官兵持刀拦截,径直夺刀抹脖,连出声的机会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