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驶入村子,热闹并未歇,倒是厌嫌哄笑更大了几分。
楚禾若有所思,又见方才光亮之处再无显露,猜测种种,但皆被一一按下。心思稍转,索性变了原本计划。
拍去衣服上沾染的泥土,大步往山下走去,“跟上,准备动手。”
“是!”虽一无所知,陶雅雯还是积极应声。脖子高扬,扛着刀颠颠紧跟。
迟珥看了眼寂静黢黑的远山,又看向如履平地走出老远的楚禾,低头思虑的功夫,周围挨冻等待的几人便已没了影儿。
听着不断响起的跌落摔倒声,迟珥心中不免颇多感叹。
陆宽这些人如今当真是唯楚禾马首是瞻,不过问,不打听,无条件听从。
蠢人剔除,余下之人在生与死之间抉择正确。
下了山,转上官道,楚禾依旧没有停脚的打算,而是沿着道路边缘继续摸黑向前。
一路疾行,直到村寨被山体掩藏在后,四周无光亦无声,吞风咽霜的众人才气喘吁吁追上原地等待良久的楚禾。
“找地方埋伏,听我指令行事,目标是方才车马。”没有多余解释,人一到齐楚禾立刻出声安排。
郭相言还好,神态自若。被楚禾点了过去的宋梦则是喜不自胜,咧着嘴麻溜跑到陶雅雯身边。
乖巧趴地,眼睛极为专注地紧盯转弯之处。
卫灵自觉领过余下三人,半烛香不到,曲折绵延的山路重归寂静,只偶有铁器冰冷的轻撞声。
三刻钟左右,楚禾九人总算没有白等,远处轰隆渐近,隐隐有人声,但听不真切。
还是那盏小灯,点亮着巴掌大的地方。即使已经安全将人转移,但十人面上毫无喜色,甚至说得上愁云惨雾。
坐在车头,朱治眉间沟壑深深。
几处城门皆被各地而来的流民围堵,只有南门这里无人踏足。如此异常,后方危险可想而知。
只能赌上一赌,也是他无能,被排挤打压至此地步。
可就算自己未雨绸缪,但寒冬腊月又该如何熬过去呢?逃离吃人魔窟,却仍要时时提心吊胆。
何况手下弟兄们的家眷还未全部撤出,城中朝令夕改屡见不鲜,各州形势更是说变就变。
风吹而蛇惊,石炳檀恃兵马而骄,梅澈却是胆小如鼠。
思及此,朱治更是心绪纷杂,焦躁扶额。不想恰好一股风吹来,鼻头微动,朱治神色蓦地严肃,“退!”
清喝间,人已跳车后退,利目不断凝视前方路两侧。
声未散,其余九人已然舍弃车马,队形急速变幻,将朱治围在其中。刀剑出鞘,同锋芒毕露的眼神,直指面前暗处。
“什么人!”
推开挡在身前的武幺,朱治持刀上前。好巧不巧,脸正对楚禾九人所在方向。
四下沉寂,好似方才一切不过都是错觉。没有就此作罢,朱治依旧执着死盯耗着。
风中那若有似无的松油香不断入鼻,想来应是长时间点火把照明,不然留存不会这么长久。
“反应倒挺快。既然偷袭不成,那就直接动手吧。不过十人,给你们一刻钟时间。”
冷风吹了一轮又一轮,两相对峙中,忽地有人先行出声。
嗓音暗哑,难辨雌雄,但一听便知是年岁不大的青年。
语带惋惜,不疾不徐,如同城中变着法儿折辱人的豪门贵族般装腔作态。唯一不同的是,此次并未察觉到恶意。
倒像是真的讲述事实而已。
朱治不安更甚,刀柄横转,眼中杀意升腾。想抓住时机先下手为强,不想却被对方又一次抢夺先机。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