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雀跃荡然无存,许勤勤喏喏,只求此处太平,大家能安然过路。
气氛再次沉重,无人说话,复煮的炖肉也食之无味。
自然而然的,所有人的目光无声落到仍在悠哉喝粥的少女身上。
王八翻身,陶雅雯笨拙爬起,凑近楚禾悄咪咪耳语,“如何?咱俩前去探探?”
没有搭理明显心又痒痒的这人,三两口解决温饱,楚禾起身下令,“陆宽,覃远松先行下山查探,其余人原地等待,随时准备出发!”
“是!”
“是!”
不敢马虎,陆宽尤甚。齐声答应,两人麻利出队。
一番乔装后,两个破烂乞丐便拄着拐杖凄凄惨惨向山下而去。
“行吧行吧,他们去也是一样的……”
又没自己的份儿,陶雅雯悻悻。
但也习惯了,毕竟过去这八天,打猎清路的苦活都是陆宽一群人的。
可怜呐,拖着病体,还上山下河地反复跑。
自觉灭了火堆,藏于山后,四十来人时刻留心周遭动静。沉寂多时的长刀利器也重新显露,刀锋凛凛。
队伍最末处,人群渐渐壮大。
迟珥一众汉子牵马而立,翟老和胡连瑛裹在毛毡里,只伸出一手举着干饼啃。两个小男孩则围聚中央,头对头不知在说些什么。
将落在膝上的几点饼渣捻起送入嘴中,梗着喉咙艰难咽下最后一口。愈发憎恶明武朝廷,眼一抬看到身前晃的“大官”,翟老心中更气。
“话说这阖州知府你熟吗?是时候展露一手官威了,你们京官不就最好这个吗?”
老人语气讥讽,带着十足恶意问道。
迟珥不语,只快速往楚禾方向看了眼,见并未有多余反应,便收回眼神继续当木头人。
“问你话呢!这阖州知府换人了没?可别是梅澈那心黑小子,不然出城怕是又得费一番工夫。”
瞪眼憋气半天,冻得鼻涕吸都吸不住,可还是没等到回应。
翟老急了,只得拉下脸来软了语气。气是气的,心头的好奇也是真好奇。
想当初他为官时可是得罪了一大片人。从一品大官到无品阶的不入流小吏,就是朱雀大街上横行霸道的走马走狗也让他薅秃了几十只……
梅澈那表里不一的阴暗之徒,就是被他说动谏官拉下来的。若被此人发现自己踪迹,那……
“是梅澈。不过他可没有你口中所言那般不堪,他任职的这十数年的确做了不少利民之事。明面上勤政爱民,深得圣心,升职在望。”
看到老人当真是急了,思索片刻,迟珥斟酌而言。
“呸!就他还爱民?死在他手里的官员不知其数。这小子最风光时可是爬到了正三品的位置,脚下可都是累累白骨啊!唉!”
怒骂着,一向敢指天骂地的人突然蔫了。
不是畏惧,只是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加一把火将人直接灭了,竟留了这么一个祸患。
翟老神情激动又低落,悔恨交加,沉湎在过去恍惚难安。
却无人发现,紧挨马匹而坐的一少年早已目赤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