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老最先看的咱家,说是都好着呢。但就怕有个万一,还是谨慎一些,别给你们染上了。”
“娘,疫病怎么突然这么严重?我们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何事?不是叮嘱过切记不要与旁人接触吗?”
看着只敢透出条缝来偷瞄的周围棚口,还有压抑着也止不住的咳嗽,陶三之搓手顿足 ,急得抓耳挠腮。
语气中有自责和气愤。
不过出去了一趟,事情就糟糕到了这般地步,没一个人听话的。
自己也是。
“咱们家一直记得阿禾的话,就算是天塌了也没想着乱跑,就是其他人……棚子给你们收拾好了,还是先进屋吧。”
一言难尽,何况整个林子里还有数只耳朵听着呢,崔婆子一时不好开口。
外面的交谈暂时中止,脚步声近,楚禾几人就要转进木棚时,陆家柴木吱嘎推开。
“咳咳……姑娘,是我做事不周全,没看好大伙儿,这才……咳咳……让瘟疫蔓延开了。该责该罚,任您处置。”
陆宽和胡月红,以及陆小阔和赵采文,陆小广,五人相互搀扶着,颤巍巍缓慢又急切走出。
心中感念崔婆子的好意。但错就是错了,绝大部分责任在他,是他管理不严,才让张惠敢半夜私自跑出。
这才有了后面的寻人和混乱,乃至如今的疫病肆虐。
瞥了眼陆续从自家棚子里走出的数众,没有看见翟老的身影,不过木屋内的敲打铡药声一直没歇。
既然在乎的人安然无恙,那就不是大事。无视陆宽等人的请罪认罚,带着陶雅雯三人,楚禾径直走入木棚。
“姑娘……”
连眼神都没给自己,陆宽张惶失措,比起直接责罚,楚禾这番漠然置之的态度更让人心惊胆战。
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可远处木门紧闭,只有轻微响声和一言一语的话音响起。
松开儿子的手臂,身体顺势下落,同胡月红一起,陆宽无声跪地。
无一人有异议或另有动作,几十人,除去翟老所在小木屋,所有人齐齐屈膝跪地。
没有问自家男人的去处,许勤勤亦是如此,同一双儿女安静跪坐棚口。
高家,一家老小,自然更是理亏心虚。
连与此事毫无关系的陆宽都认错了,高老汉心中畏怯又内疚更甚。数度张嘴,可想到楚禾的雷霆手段,一时恐惧畏缩,竟没发一言。
直到众人齐刷刷跪地,一直等着自家爹表态的高童才反应过来。这一切事端的起因在自家,其他人皆是无辜。
想主动揽责,莫要时已然来不及。
而木棚里,双臂撑地费力往前爬之人再一次被人推回了地铺。
只是小幅度的动作,可两人却气喘吁吁,累瘫在地。
“你……你不能……不能继续祸害大家了。是我错了……不该,不该包庇,由着你害人……”
眼睛赤红一片,小而密的肉疙瘩已经长满脖间耳侧。脑袋砸在发臭的被褥里,艰难转动脖子,高星问向借口照顾自己而没有出去的妻子。
话语断续,气息微弱。
“咳咳……夫君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兜头的黑布被粗重的鼻息吹得一鼓一落,王岁子却是面不改色。无事人一般,甚至话语中带着几分得意畅快。
“你……你是故意的!为何……为何!咳咳咳……”
用尽全力,高星猛地抬头。
怒目圆睁,语气质问却笃定,手指不停往前探,想看清眼前之人面目。
可身体最终还是力竭倒回,视线迷糊中,一只缠满布带和药粉都遮不住腐肉的露骨手掌朝自己脸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