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雪白衣袍踏进殿内,正是青棠。
“未时三刻,星坠紫微。”他垂下目光,来到床前,指尖捻着几根银针,“陛下,该顺应天命了。”
药丸被强行灌入喉管时,昭顺帝浑浊的瞳孔里映出展开的禅位诏书——朱砂字迹鲜艳如血。
她吹干墨迹:“您放心,史书会写,您临终前谆谆教导,最后传位于我,留个您最在乎的好名声。”
昭顺帝喉咙中发出破碎的声响,睁大的眼睛一点点、一点点地闭上。
三日后。
寅时更鼓响起时,天边正泛出淡淡的蟹壳青。
叶舒窈穿着赶制出的隆重衣袍,立在殿外,看青棠将真正的禅位诏书投入火盆。
那上面写的新君是个连名字都还未选定的婴孩,现下还在某位后妃的肚子里。
“你的药能让他撑到百官跪迎新君吗?”她问。
“足够了,”青棠拿出一件薄斗篷为她披上,“史稿已改成‘陛下闻听蓟州被屠叛国,呕血驾崩’。”
这句话说完,半晌不见回应,他看向叶舒窈,却发现她怔怔望着天边发呆。
青棠心中一紧。
虽然公主不曾表露,但此事也并非小事,比起他们,公主更会挣扎难受。
他思索片刻,开口道:“公主这样做是为万民谋福祉,并非……”
“你说什么?”叶舒窈转过头来,脸上并没有什么惆怅神色。
青棠愣了愣:“公主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么快就完成了,有点不可思议。”
甚至未动兵刃,未见血光,不像是一个高潮情节——剧本这样写的话估计都卖不出去,没看点。
“或许这就才是最真实的情况。”青棠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话本毕竟只是话本。”
“也对。”叶舒窈点点头。
她总把这里当作剧本,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不知不觉,晨光熹微。
叶舒窈立在殿外高阶之上,身后是沉默不语的禁军。
风掀起她的衣角,宋知简来到她身侧,手中捧着新拟的《即位诏书》,墨迹未干。
“公主,百官已在天极殿候着了。”宋知简低声提醒,忽然顿了顿,“现在该叫陛下了。”
叶舒窈的脸皱了一下,十分不适应。
不过……来都来了,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她转身看着天极殿——昭顺帝迁都后将行宫修葺一番,当做了皇宫,连名字也改了。
“先随我去办一件事吧,办完了再过去。”
跟随一位宫女的指引,叶舒窈来到了一处位置极偏僻的宫殿。
“叶霄就在这?”
“回公主,不不,回陛下,正、正是。”小宫女说错了话,紧张得立刻跪下。
叶舒窈本想伸手扶她,但宋知简却先她一步开口:“念在你初犯,陛下就既往不咎了,不要再有下次。”
“是,是……”
“下去吧。”
待小宫女走后,宋知简的神色才柔和起来,对叶舒窈解释:“陛下现在的身份不比从前,需要一点……距离感。”
叶舒窈迟疑:“这样吗?”
青棠也点点头:“宋将军说得没错,诏书虽然已经昭告天下,这几天也安排了人手在城中处理流言,但总有些人不安分。”
叶舒窈微妙地沉默了一会:“进去吧。”
天边霞光洒下,叶霄正倚在廊亭之下,指尖摩挲着一个破旧褪色的荷包。
听到脚步声渐近,他动作一顿,转过身去。
“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