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言勋用流血的手将枪收进腰后。
“看来傅少今天是不打算让我死了。”
他没有动枪而是用刀,出手的那一刻,阮言勋就明白,他并不打算要他命。
“我失了你的约,放你一次,两不相欠,”傅司衍神色淡漠,警告他,“阮言勋,a市是我的主场,你最好放聪明一点。”
“傅少倒是很自信,”阮言勋轻笑着,抬眼看他,“如果,我打算把整个利和堂迁过来呢?”
傅司衍没有开口,阮言勋转身往前,顺手将旁边摩托车上的人拖下来,骑上车,夜色下绝尘而去。
傅司衍静静看着他离开,返身,朝车内的苏南走去。
阮言勋跟傅清绝这两个,都是人精,尤其是傅清绝,他们现在说好听点是合作关系,也不过一个相互利用,若没了阮言勋这个威胁,傅清绝随时也可以联合宋家反将他一局。
在事情完成之前,留着阮言勋就相当于锁死了傅清绝。
龙安跟在他身侧,却忍不住困惑。
“傅少,就这么放他走了?”
这个阮言勋他们可是费了大力气才追踪到,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龙安心有不甘。
傅司衍侧目看他一眼,毫无情绪可言的目光,却让龙安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我让你看好苏南,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龙安膝盖一软,就差没跪下去了。
“傅少,属下知错了。”
“霍桑也该回来了,接下来一个月,你不用回青门,去霍家,他会给你安排差事。”
去霍家办事?!
“傅少……”龙安还想再为自己辩解两句,傅司衍侧目,一记凌厉眼风,生生将他逼退,他垂下头,重重应声,“属下知道了。”
苏南看着傅司衍拉开车门,坐进来。就在她身旁,咫尺的距离,周身气压低沉,他开口吩咐:“回浅弯。”
围拢在前方十余辆车有条不紊地散去,夜色下,马路上清净得有些空旷,车开出很远,才终于开到人来往息壤的地方,感受到一点生气。
傅司衍一直沉默,车窗外一盏盏路灯将他轮廓分明的倒影打落在车窗上,暗色的玻璃成了画纸,他是水墨勾勒的谪仙,凡人不敢亲近。
苏南这种胆小的凡人,甚至不敢开口,只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傅司衍本来打算等回家再跟苏南好好算账,她在他面前为别的男人求情已经不是一两次,每次都能让他恨不得把对方打成筛子,偏偏又不忍心见她哀求的模样……傅少思量,小兔子这种坏毛病必须纠正过来,不然,他哪天真被她惹毛了,后果…他自己都说不准。
但是旁边这姑娘,全程盯着他的目光实在太难忽略,傅司衍眉眼轻动,转眸迎上她的视线,并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冷漠一点。
苏南的确被他眼里的晦暗深沉吓了一跳,心想他约莫是生气了,因为她替阮言勋求情……
可是,他们分开这许多天才见面,一见,就要耗费时间为旁人生气吗?
多不划算……
尤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离开。
她性子温和,这些年的经历更加让她不善言谈,不喜言谈,更不会与人相处…而傅司衍,无疑是另一个极端,杀伐果决,手掌大权,生意场上接触的人再多,那些也都不过是修道的老狐狸成人形,你来我往,无非是个利字,又需要跟谁,纡尊降贵地解释什么?甚至…谈论心绪?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两人,都是人际交往上的小白。
所幸,苏姑娘今天跟傅司衍通电话的时候,脑子开了窍,一向稳固如盘山的人,动了心思,闷骚派终于决定主动一点。
于是乎,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迎着傅司衍的目光,微微笑开,一张脸灵动起来,眉目全然的鲜活。
“傅先生,”她底气不足,伸出手,苍白葱玉的指尖轻轻拽着他袖口的布料,上好柔软的布料,来自他身上的东西,似乎给了她鼓励,姑娘脸微红,一双眼睛黑亮,执拗地看着他,嘴唇张张合合,轻声说,“…我很想你,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一见面,就一声不吭地生我的气好吗?”
她说:“傅先生,你不说话的样子,让我很害怕……”
她低下头去,一贯自卑退让的模样,笑了笑,说:“我没有你那么聪明,你的心思…我常常猜不到,却控制不住去乱想,我知道这样很不好……可我没有办法,我不敢,不敢去问你。”
傅司衍几乎被她的话怔住。
他所认识的苏南,一直都是沉默温和如水的人,固守一方,任凭他如何,她自不动。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那么多话,第一次向他袒露心绪……她有那么多隐忍不敢,积压在心底,终于,不堪重负了。
她说:“傅先生,你离开的那一天晚上,你给我留下信息,说‘晚安’,可是我一夜都没睡,我等了你一夜,等来的,却是何助理……你记得让他给我送来早餐,却不记得,跟我解释一句……”
她声音渐渐委屈了起来。
“你什么都不说,我不敢问,我不敢给你打电话……你说,除非你主动联系,不然我不能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