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相聚不久的三人各奔东西。
他们离开之后,李扶音就陷入了忙碌中,心里倒没什么不舍。
趁着监国,李扶音大权在握,加上王席兰帮她考察了不少女子,所以凤凰台趁机在三省六部中安插不少人手。
那些官员自然有所不满,可是无人能够阻止她的步伐。
加上季允宸在吴郡的动作不小,不到一月功夫就抄了江南大半豪族,皆是阻挠朝廷新政之人。
好在他目标明确,祸不及家人,只是将收缴得利者的家用,这才让盘根错节的氏族消停下来。
旧有氏族的陨落,意味着他们把持的利益重新划分,霁朝建立之初,五姓七望声名远扬,为朝廷输送了大半官员,如今范阳卢氏、吴郡赵氏落幕,陇右李氏、琅琊王氏、清河崔氏人才济济,他们可吃不下、陛下也不会允许他们吃下那么多空余的官职。
一时间,长安各家竟然热闹起来,就连来往的摊贩都在讨论哪家是后起之秀。
比起民间的戏说,各家的当家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件事上。
凌云阁名臣录。
世人皆知武将的最高成就是封狼居胥,那么文臣的毕生追求就是配享太庙。
本朝要达成这样的成就,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简单,先祖设立的初代名臣录如今正供奉在太庙上,每逢祭祀都会收到历代帝王的香火,这也是霁朝官员一身追求的目标。
如今陛下再绘名臣录,加上盛世初现,若是能上一人,那么家族地位就会巩固一分。
所以,负责审核名臣录的霍远生总算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门庭若市,来往的宾客之多,让他不得不躲进凤凰台。
“女君。”他灌了几口茶水,等喉咙的渴意消去,继续说,“春祭在即,名臣录的绘制迫在眉睫,陛下如今远在江南,他的意思是让您来决定具体的名单。”
说着,他拿出一个奏折,恭敬放到李扶音面前。
李扶音接过看了一眼,合起来。
“霍爱卿做事,吾和陛下是放心的,这名单没问题,你让人去绘制吧。”
霍远生有些意外,他以为李扶音要为手下人谋划一下的。
随之心里又有些了然,凤凰台的底蕴太小,郑言能入选是切切实实的功绩,但是其他人的所作所为比起他定下的名单,就有些比上不足了。
“既然这样,那臣就让施良平加紧时间绘制。”霍远生起身作揖,“女君无事的话,臣告退。”
施良平是霁朝鼎鼎有名的画师,除了人物肖像,其山水画的造诣也不低,决定绘制名臣录的时候,季允宸就让人给他递了消息,如今已经在工部待命多时了。
“霍爱卿慢走。”李扶音目送他离开,对一旁的王席兰说,“女师心里可曾遗憾?”
王席兰从一堆书籍里冒出头,忍不住给她一个白眼。
“女君,凤凰台又不是活不到下一次绘制。”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李扶音莞尔:“好吧,是我心里有些郁气。”
她低低叹了口气:“苏易巧教化异族使其归顺,木依依做出了高效的织布机,袁禾的水稻实验也有了成效,可是我却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女君,你不用急。”王席兰眉眼沉静,声音徐缓,让李扶音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你也说过,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我们有的是时间。”
李扶音打起精神:“你说得对,文贞,你把女学的考核成绩拿过来。”
“是。”
文贞等人见她恢复精气,气氛一松,整个凤凰台再次陷入了忙碌中。
霍远生离开凤凰台,他脚步一转,在来往官员灼灼的目光中来到了工部。
紧接着,一向安静的工部成了皇城最热闹的地方,这种感觉让工部尚书木维憋屈极了,只能督促施良平抓紧速度。
他糊弄走一个想要打探消息的老匹夫,摸着胡子藏起嘴角的坏笑,施良平记忆不错,不需要盯着人就能绘制,所以具体的名单并没有透露出去。
他坏心思地想,让你们来烦我,我就不说,自个猜去吧。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随着春祭的到来,季允宸迟迟未归,最后更是直接下达指令让李扶音主持祭祀。
不过文武百官这个月来已经习惯,或者说认命了,所以对此并无太大的不满。
这是在凤凰台的政令没下达之前。
“郡王妃,女君说此次春祭允许百官女眷参与,您和世子夫人记得到场。”
文慧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帛书交到夏晗手中。
夏晗双手接过,她压下心中的震惊,春祭作为霁朝最为隆重的祭祀活动,为的是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类活动一直由男性垄断,如今凤凰台的诏令,直接挑战了男尊女卑的礼制传统,还真是……下的一步好棋。
她点头答应下来,又问:“文大人,此次终献是由谁主持?”
按照以往,终献是由季鸣这个族长季氏族长主持,代表了至高的尊崇。
文慧:“季鸣大人身体不适,本次终献是由太后娘娘主持的。”
夏晗心中一松,看来凤凰台本次亮相势在必行,连季鸣这个老匹夫都避其锋芒了。
她笑得大气:“是,我等一定按时到位。”
文慧告辞后,夏晗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李扶华抱着女儿坐下来,见状不敢多打扰什么。
片刻,夏晗睁开眼睛:“华娘,你带着雪姐儿去祠堂上炷香。”
“阿娘?”李扶华眼睛一动,雪姐儿出生这么久都没进过祠堂,无他,是礼法规定女子不得参与大祀罢了。
“女君做了这么多,可不是让我们明日去凑数的。”夏晗眼睛如芒,“太后主持终献,百官女眷参与,今日之后,女子也能参与祭祀活动,华娘,我们不能拖女君后腿。”
李扶华抱紧女儿:“好的,阿娘。”
今晚的长安,悠悠的香火气息飘荡在空中,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从今日起,霁朝的女子如同打破一层禁锢其身的枷锁。
改革,还在继续。
但是,并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