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竹神色有些复杂:“林师叔…”
“你有顾虑?”
林子禹见她欲言又止,突然开口:“夏师侄,有话便直说,和师叔说句真话很困难?”
夏若竹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林子禹站起身,走到院门口,来回踱了几步,又转回来,眉头紧紧蹙起:“你年纪不大,为何思虑这般重?”
如同一记重锤,敲入夏若竹脑海,她脸色变幻一阵,扬起笑脸:“林师叔,您想教我,我自是求之不得,哪有什么顾虑?”
“还在嘴硬。”
林子禹走到她面前,看着夏若竹的眼睛:“还有,别假笑。”
夏若竹翘起的嘴角缓缓收敛:“林师叔,我没有…”
林子禹看着面前油盐不进的夏若竹,有些头疼,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把她当亲师侄看待,但夏若竹对他,面上亲切,心底却划着筑着一层高墙。
他鲜少见她表露真实情绪。
上次他道基被毁,她冒着生命危险急匆匆赶回山门,是他见着的最情绪外露一次。
他筑基之时,同她说了许多,她也仅仅只是顺着话头来讲。
她所思所想,他全然不知!
林子禹拿出一块留影石,灵力打入其上,他筑基当日,夏若竹守在山洞前的影像突然显露出来。
夏若竹出现短暂慌乱,随即紧紧抿唇。
影像静静播放,观者无声。
默默看完,林子禹将画面停留在夏若竹突然离开山洞前的那一刹那:“你有话同我说吗?”
夏若竹有些烦躁,林子禹摆明了要同她把一切说清楚,但她怎么说?如何说?这仓促之间,她也没做好同人剖析心迹的准备!
她抬头,正要说话,却看见林子禹的眼睛,专注瞧着她,眼中的执拗格外明显,大有她不吐真言便不让她离开的准备。
一股怨气突然冲天而出:“说什么?您明明准备周全,在洞外布了阵法,谁也闯不进!”
夏若竹冷笑:“偏我像一个傻子般在洞外守着,还被一个元婴魔修差点缴杀!”
“那女魔修,是您引来的吧?”
林子禹迟疑片刻,点头:“没错,我给她传了讯。”
夏若竹垂头,遮去满脸戾气:“林师叔,您屡次三番救我,我挺感激。但我辨不明,您的施救,藏着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我同那魔修搏斗,差点丢去性命,您可知晓?”
林子禹看过全貌,自然知晓,嘴巴动了动,却没说话。
夏若竹思绪起伏不停。
他提前布置了阵法,又将魔修引入其中,她一无所觉,死守在洞前。
若不是冰蝉火,结局如何,尚未可知。
“然后呢?”
夏若竹张了张嘴,然后?
林子禹反应这般平静,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初见,林子禹便威胁她要搜魂,之后经历血髓丹之事,她在心中反复咀嚼琢磨。
漫长的岁月相处,让她关心信任他,但怀疑也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和本能!
一有风吹草动便缩回名为隔阂的壳里。
她对陈玄墨唐令容几人便从不这样,只有林子禹…
归根到底,是她猜疑心太重!
但无法百分百确定的事情,她如何能做到全身心信任?
自凡界起她便无人关爱不是吗?至亲之人展露真心也仅为算计和利益!
夏若竹喃喃:“血髓丹是经由您的手交给我的,您既是炼丹师,如何瞧不出被动了手脚?”
“您一再帮我,助我,为何又将我置于危险中?”夏若竹很困惑,似在自言自语:“我想不通…一旦想不通,整个事情从最初便有可能是错的不是吗?”
“您知道高长老给我的是血髓丹,您救我并非为了救我,说不定有其他图谋,您袒露碧灵翠焰之事,大概也只是为了放松我的戒心!”
再往深一步想,她是五灵根,魔族需要灵根,他特引一个魔修前来,是要掳走她么?
但这些想法,夏若竹在嘴尖打了个转,没有说出来。
夏若竹想到哪说到哪,反正是他非要让她说的,好听难听,他且受着便是。
语无伦次,林子禹却听懂了。
沉默时间更久:“你心底觉得呢?你觉得我想对你不利?”
夏若竹抬头,茫然看着林子禹:“我心底觉得?我不知道。我只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