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李积进言:
“此次试探,当以破城掠粮为主”
太宗却凝视着沙盘上微缩的鸭绿江,突然折断象牙签:
“朕要让泉盖苏文知道,大唐的箭,能穿透他的城墙。”
殿外更漏声滴答,烛火将君臣影子投在《职贡图》上。
西域诸国的奇珍异兽与东征图叠成奇异纹章:
波斯的狮子、大食的骆驼、拂菻的骏马,此刻都成了这场远征的沉默见证者。
黄河渡口的沙地上,韦挺与萧锐相遇时正值戌时。萧锐的官袍滴着海水,腰间鱼符已被盐霜蚀出白痕:
“济州岛沉船十八艘,粮米尽失。”
他声音沙哑如破锣,却突然笑出声,指向东方:
“但余下船队已绕道成山角,旬日可抵辽东。”
韦挺摸出腰间鎏金令牌,\"如朕亲临\" 四字在月光下流转寒芒:
“河北各州已征调民夫五万,人肩马驮也要把粮草送到前线。”
二人望着滔滔黄河,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梆子声 。
那是民夫队伍夜渡的信号,火把在河面上连成蜿蜒的赤链,恍若大地的血脉在奔涌。
八月十五,辽东城下的月光被箭雨割裂。张俭的骑兵绕着城墙疾驰,箭矢如蝗射向城头。
高丽守军的滚木礌石砸在空地上,腾起的烟尘裹着硫磺味。
阿卜固的弯刀劈开敌阵,却见城门突然洞开,涌出的不是敌军,而是箪食壶浆的辽东汉人。
“天可汗的王师来了!”
白发老者捧着粗陶碗,浑浊的泪水滴进米酒。
他身后跟着抱鸡携粮的百姓,褴褛衣袍下露出前朝服饰的暗纹。
张俭翻身下马,接过米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混着老人掌心的老茧味道,在喉间酿成滚烫的誓言。
捷报传回长安时,太宗正在九成宫避暑。黄门侍郎褚遂良展开战报,墨迹未干的字迹跃然纸上:
“破辽东城外三寨,获粮十万石。”
太宗抚掌大笑,召来画师将战图绘于凌烟阁侧墙。窗外秋蝉突然噤声,似也在聆听帝王谕旨:
“着韦挺、萧锐即刻入朝,朕要听他们讲讲,这海上粮道如何与风浪争命。”
深夜的书房里,韦挺摊开漕运图。烛火摇曳中,洪州老匠人在龙骨上凿刻的 \"镇浪符\" 仿佛活了过来。
那些歪扭的符号化作江涛与战马的虚影,在宣纸上奔腾。更鼓声惊起檐下宿鸟,他终于在奏疏上落下最后一笔:
“臣请陛下宽限十日,定让四百艘粮船载满月光,驶向平壤。”
辽东野地里,张俭与各族酋长围坐在篝火旁。契丹人的马头琴混着靺鞨的萨满歌谣,烤肉香气飘向远处军营。
阿卜固递来酒囊,琥珀色酒液在月光下流转:
“等打下平壤,我要带可汗去看长白山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