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色裙摆扫过狼毫笔洗,墨汁溅在脚踝,像极了白日里白邬月白襦袢的褶皱。
床榻软垫陷下去的瞬间,李孟姜听见珍珠步摇崩断的脆响,
月光顺着周道务扯开的衣襟爬进来,照亮他锁骨处狰狞的箭伤疤痕 那是初见时,他为护她挡下的流矢。
\"李孟姜。\"
他扯开她胸前系带,珍珠坠地声混着粗重喘息,
\"当着我的面\"
\"是弟弟!\"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摸到掌心老茧,\"长安田福院 他抱着泡胀的《千字文》发抖\"
从妆奁暗格摸出旧银锁时,李孟姜的手腕被攥得发颤,
\"看,残莲纹样和你送的玉佩\"
周道务的动作顿住。月光爬上他汗湿的额头,照见妻子颈间被吻出的红痕。
她散落的青丝扫过他铠甲缝隙,捧着银锁的手在发抖:
\"那年你说,半朵莲要配成双\"
帐外梆子声惊破寂静。
周道务盯着银锁,突然想起洞房夜,红烛下她将玉佩系在他腰间,说
\"愿与君共白首\"。
此刻锁芯东珠泛着冷光,倒像是白日里白邬腰间那枚的倒影。
\"真的?\"
他的声音沙哑,拇指抚过她泛红的眼角。 李孟姜咬住下唇点头,耳尖红得滴血:
\"你总笑我心善\"
\"善得招蜂引蝶。\"
周道务突然翻身将她压进锦被,铠甲冰凉与体温交织。
他解开她中衣系带,吻落在心口朱砂痣上,
\"但这错\" 牙齿轻咬她耳垂,\"得用我的法子罚。\"
指尖抚过她腰间红绸时,周道务的呼吸变得滚烫:
\"伯瑜该有个弟弟。\" 李孟姜的指甲陷进他后背,鲛绡帐被夜风吹得鼓成浪。
窗外灯笼摇晃,将纠缠的人影投在屏风上,与七年前田福院那个教小乞丐认字的春夜,叠成朦胧的影。
更漏滴到第三声,帐内归于寂静。
李孟姜枕在他臂弯里,听着逐渐平稳的心跳。
月光漫过狼藉的床榻,照见地上那半块胡麻饼,碎屑间还沾着玫瑰露的甜香。
\"明日让门房把倭人的拜帖都烧了。\"
周道务把玩着她散落的玉簪。 她噗嗤笑出声,牵动浑身酸痛:
\"那伯瑜的阿舅\"
\"他敢再叫十姐姐,\"
他咬住她肩头:“我让他尝尝玄甲军的马鞭。”
锦被缠住脚踝的刹那,窗外灯笼红光透过纱帐,将纠缠的身影投成斑驳的剪影。
李孟姜微仰的脖颈间,月光与烛火交织成银红光晕,恍惚间竟与大朝会那日的日光重叠 ,彼时她攥着观礼台朱栏,指尖还留着鎏金栏杆的温度。
周道务转身时玄甲耀日,双锏收势如鹤归松,这画面在她记忆里反复晕染,连他点头时盔缨轻晃的弧度都清晰如昨。
\"周哥哥\"
她的呢喃混着喘息,指尖抚过他肩甲未卸的龙纹。
此刻他解襦裙系带的手带着沙场的粗粝,却在触到她腰间旧疤时骤然放轻 。
那是初遇那年他护她挡箭,自己反被流矢擦伤的印记。
更漏滴答声里,擂台厮杀的声响突然在耳畔炸开:
泉盛烈长枪破空的锐啸,混着双锏相撞的金石之音,惊得她下意识攥紧裙摆。
帐幔被穿堂风掀起又落下,月光游走在她裸露的肩背,为每道褶皱镀上银边。
这银光恰似大朝会上,他转身递捷报时,甲胄缝隙间漏出的那缕日光;
又如擂台之上,他侧身避招时,汗湿腰线映出的灼人锋芒。
玉簪坠地惊落白木兰,花瓣沾着发烫的脸颊,而周道务扯开单衣的动作忽而虔诚,指腹描摹心口朱砂痣,像在丈量失而复得的疆土。
窗外灯笼红光摇曳,交叠的身影与屏风上的旧影悄然重叠。
当欢呼声浪掀翻飞檐的记忆涌来,她望着他抱拳行礼的背影,终于懂得大朝会初遇时那穿透群臣的目光,早藏着要为她挣颜面的野望。
年少脱口的赞叹让她耳尖发烫,腰间残莲玉佩硌得掌心发疼。
春夜的风卷着海棠香漫过锦被,将此刻的旖旎与往昔的惊鸿,酿成一坛醉人的陈年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