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宝儿终于一咬牙，对着读书人朗声道：“要不这样，我先让您尝一颗，如果不合您的口味，这串冰糖葫芦我分文不收；倘若您觉得滋味不错，再给我十文钱，如何？”

读书人嘴角微微上扬，爽快应道：“可。”

宝儿心中一喜，连忙精心挑选出一串色泽最为鲜亮、糖衣裹得最为均匀的，双手递到读书人面前。

读书人微微一愣，“不是先尝一颗吗？”

宝儿自信说道：“一颗是试，一串也是试，不如让郎君吃个满意。”

读书人接过，先是端详了一番，饱满圆润的山楂被晶莹剔透的糖壳包裹，在日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看着让人食欲大增。

他轻轻咬下一颗，糖衣碎裂的脆响传来，恰到好处的酸甜与嚼劲，让他微微点头，

“嗯，味道确实不错。”

读书人赞道，随后从袖兜里掏出十文钱，递向宝儿。

宝儿满心欢喜地接过钱，连声道谢，正要转过身去，读书人又开口问道：“咦？……这是何意？”

宝儿低头，看到竹签上刻有“再来一串”四个小字。

竹签细小，刻字不易，陆远让手工匠弄了十来支，想不到被读书人抽中了。

宝儿二话不说，当即从草扎上麻利地抽出一串，递给读书人，“给。”

读书人微微诧异，“再来一串？这不是等于五文钱吗”

“不！”宝儿坚定地摇头，眼神清澈明亮，“糖葫芦十文，这串是你的运气，无价。”

“无价……”读书人愣了愣，随即爽朗大笑，“哈哈！……对对，无价，运者无价。”

有了读书人带头，更有再来一串的游戏，围观的人欲欲尝试。

不一会儿，宝儿的糖葫芦摊前就聚起了一小圈人。

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汉子，摸了摸怀里不多的铜板，犹豫片刻后还是掏出十文钱，“小娘子，给我来一串，俺也碰碰运气。”

宝儿笑着递上糖葫芦，补充一句，“祝你好运。”

汉子咬下一颗糖葫芦，甜味在舌尖散开，他忙看向竹签，可惜并无字样，不禁微微叹气，却也豁达一笑，“罢了罢了，这糖葫芦本身就甜，值了！”

旁边几个孩童更是按捺不住，你推我搡地叫嚷着：“我要！我要！”

他们将平日积攒的零花钱凑在一起，买了好几串。

有个机灵的小男孩，拿到糖葫芦后，先不忙着吃，而是眯着眼仔细端详竹签，那模样仿佛在鉴定什么稀世珍宝，引得周围大人一阵哄笑。

人群中，突然跑出一个藕色衣衫的小姑娘，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身前一划，豪气干云的喊道：“你们都退开，这些我包了。”

众人皆是一愣，原本各自忙碌的动作戛然而止，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里是街市，普通百姓花十文已经不舍，竟然有人直接包圆，不少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这小姑娘的来历。

宝儿眼中闪动着欣喜，迎上去，“小娘子，这里可有一百多串呢，你当真全要了？”

小姑娘一噎。

这才发现，原来除了眼前这辆自行车，其他几辆后座上也绑着几个草扎。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扬起脸说道：“我这会儿身上铜钱不够，不过……”

她顿了顿，狡黠的目光看向宝儿，“若你能载我回天香阁，我给你介绍那儿的姑娘，她们可爱甜食，说不定能帮你把剩下的都包圆咯。”

“天香阁？”宝儿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这名字她倒是听过，在长安城的一众青楼里，名气不算顶大，可姑娘们都是有钱的主，若是她们看中了冰糖葫芦，包圆应该不成问题。

但……

生意做到青楼里去，会否影响阿郎名声？

宝儿长年在宫中侍候，处处小心谨慎，深怕行差踏错给阿朗招来麻烦。

然而，这是一笔好生意，能快速完成任务，这比在街市叫卖好得多。

小姑娘见她犹豫，不满地撅起了嘴，“怎么啦，看不起我们天香阁？”

宝儿犹豫再三，终是咬了咬牙，应道：“行，我载你一程便是。不过咱可得先说好了，要是到时候没成，你得把这辆车糖葫芦给我买下咯。”

小姑娘一听，眼睛笑成了弯弯月牙，用力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走吧！”

-----------------

“铃铃！~~铃铃！~~”

自行车队再次前行，这回不再慢悠悠溜达，加快速度，朝着天香阁一路疾驰而去。

小姑娘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揪着宝儿的衣角，眼中充满了欢喜。

自行车队入城时，她就注意到了。

这些新奇的自行车，是从未见过的奇妙，深深吸引了她。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额前的碎发在眼前飞舞，痒痒的，但她却舍不得闭上眼睛。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要将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收入眼底。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孩子，坐在风驰电掣的自行车上，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自由和快乐。“宝儿，快点！”

宝儿微微一笑，回应道：“已经很快啦，你不想掉下去就乖乖坐好。”

“不！”小姑娘倔强地摇头：“我才不要乖，你快点，我就介绍全长安城的姑娘给你。”

“呵呵！~~”宝儿被她逗笑了，调侃道：“说得你认识所有姑娘似的……”

“当然！”小姑娘骄傲的昂起头：“长安城内，我可以不理会她们，但那些姑娘们不可能不认识我啊！”

宝儿：“你就吹吧。”

小姑娘挺直了腰杆，语气里带着一丝傲娇：“哼！孙思邈知道不？是我阿翁。”

宝儿愣了一下，“孙神医？天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