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达宫门口时,他只需出示腰间的令牌,守卫便毕恭毕敬地放他通行,毕竟他可是圣上的亲外甥,谁敢惹?
雨粒子扑簌簌砸在琉璃瓦上,沈知凝一身小太监装扮往冷宫走去,药匣里装着从府中拿来的玉容舒痕膏。
“你当真要进去?”顾云澈举着伞的手微微用力,“要不还是派个人进去看看得了,冷宫那种地方,不是你这种娇柔的身体能承得住的。”
“没事,旁人进去我不放心。”
少年叹气,只得在门口守着她。
沈知凝走的匆忙,甚至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一下。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她抬眼,轻声唤了声宇文渊的名字后,却发现没人回应。
直至顺着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才看到尽头有间柴房,朱漆剥落的木门被铁链缠绕,缝隙里漏出皮鞭破空声。
“三殿下这张脸倒是金贵,挨了二十鞭子还这般俊俏。”
尖利的笑声刺穿雨幕,沈知凝踢开木门的瞬间,看见老太监的靴底碾在宇文渊渗血的背上。
前世矜贵的太子殿下此刻正被铁链锁住脚踝,白玉般的脸庞沾着污泥,却仍倔强地仰着头。
“住手!”
沈知凝抄起墙角的木棍狠狠砸去,惊得那阉人连滚带爬逃出门外。
听到声响,宇文渊并没有抬头,他的身体如今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剧烈咳嗽下,暗红的血顺着苍白的唇角滑落,染脏了少女的衣角。
“宇文渊,你还好吧?”
沈知凝凑近他身边,先解开了男人的脚链。
“沈沈姑娘?”
听到那声黄鹂般的女声,男人先是错愕,然后才是不可置信地抬头。
这可是冷宫!那般娇贵的女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冒犯了沈知凝,他这么低贱的人,又怎配接受她的好意。
沈知凝伸手,青葱版的手指掀起他沾血的衣衫,“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男人背上狰狞的鞭伤刺得她眼眶发酸。
前世他可是英明神武的太子!玉体金贵,整个大庆,谁敢动他一根手指!
“沈姑娘,你还是快走吧,要是被别人发现,你也会遭到我连累的像我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值得你去这么做。”
在宇文渊心里,沈知凝高贵的犹如九天上的神女,连不小心碰到她华贵精致的衣袍都会让他觉得羞愧不已。
他知道自己从生下来就是个错误,连宫里的太监都能将他当成奴才使唤。
若不是得了皇祖母的一点好意,恐怕这辈子他都不会接触到像沈姑娘这种尊贵的人,更不要说还与她在一起上学。
沈知凝给他上药的动作突然顿住,她有些生气道:“宇文渊!你怎么能这么轻贱!”
“不管别人如何待你,你都要记得,你是一位皇子,读圣贤书教会你的不是隐忍,而是反抗!”
“皇子?”宇文渊眼底猩红犹如困兽,“我还配当皇子吗?”
他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冷宫中养着,满皇城上下没有一人对他行礼不说,就连去翰林院上学,那些纨绔子弟也是动辄对他打骂。
身为人的尊严,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二十多年来,唯一叫过他全名的,给过他尊敬的,唯有沈知凝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