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学生明白,五姨母力道不重,学生明日便回书院上课”
罗惜闻言转头,视线落在学生受伤的肩膀,陷入回忆。
“五十年前,四国曾有过一次大战,东离虽胜但损失惨重伤了国本,从首位落到第二,炎煌国和青岩国居三和四。
两国怕被蚕食便纷纷与东离修好联姻,三国多年来频繁联姻一为稳定朝纲不起战事,二是三国捆绑让尚有余力起兵的大国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四国休养生息,百姓刚过了二十年安稳日子,不曾想炎煌国背后捅刀派兵扰边,百姓深受其害,无法耕种,我们带兵路过时甚至瞧见有百姓易子而食。
带出营的将士十不存一,你五姨母回营后把自己关在营帐里两日不吃不喝,再出来时练兵严厉之狠将士们浑身无一处不青紫,任谁劝说都无用。
她今日用练兵的狠劲对你是望你有长进,遇险之时能护住自己,没有坏心。”
罗惜只以自己角度阐述事实,没有老师身份和学生说“你莫要怪她,她无心伤你”这些话。
她今日瞧的分明,若五妹再加哪怕一分力道,云乔左臂就废了,这辈子再提不了重物。
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责怪五妹出手太狠,有何立场去劝自己的学生对伤自己之人没有半分怨怼?
即便这个人是她老师好友,即便这个人本意是为了她好。
“老师待云乔如同亲生,云乔明白老师和五姨母的苦心。云乔今日在练武场特地选了自己不熟悉的兵器是因心中知晓老师疼我舍不得伤了我。
而姨母不会,只要能忍住疼必定能有所学,怎会怪姨母呢”
罗惜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满眼欣慰。
师生二人聊了一路,孟云乔把老师送到府里,在粘人小丫头珏儿不舍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易北方才便瞧见自家主子左肩与平日不同,夏衣单薄她家主子左肩明显比右肩高出许多,作为习武之人她自然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马车速度加快,回府后忙不迭回房翻找主子上次赏给她但她没舍得用的药膏。
周思羽听怀绿说妻主回来了,端上自己炖了一下午的鸡汤去了前院。
他到时,孟云乔正在堂屋里给自己上药,她今日伤了不止一处。
周思羽推门进来抬眸瞬间入眼的就是青一块紫一块没有好地方的后背,尤其左肩紫到发黑高肿的瘀斑格外刺眼。
周思羽用力攥紧手中小食盒才没把鸡汤掉落在地。
孟云乔听到脚步声不对,一把拽过里衣套到身上,边系里衣带子边转身。
“妻 妻主,你后背”,周思羽疾步上前,颤着声音,想要伸手但不敢触碰,想问疼不疼又觉得是废话,想问是何人所伤女子在外之事不该后宅男子打听,嘴唇蠕动几下也不知该说什么。
“无碍,习武之人切磋受伤是常事,几日就好。天色已晚你怀着身孕辛苦怎么不早些睡?”
“妻主近日操劳消瘦不少,羽儿熬了鸡汤想给妻主补补身子。自从吃了妻主开的药膳胃口好了许久,不辛苦的,鸡汤还热着,妻主趁热喝一些”
周思羽把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压下思绪小心把鸡汤碗端出来放到桌边。
孟云乔见他受惊但不好多言,走到桌边坐下忍着油腻喝了两口。
周思羽坐到她身旁满眼担忧和心疼,犹豫半晌才柔声开口:
“今早栗儿弟弟和雪儿弟弟来主院说自打搬来府城还未逛过府城,想出门逛逛,哭了好一会儿,羽儿见他们哭的可怜便让人陪着他们出去逛逛。
回来时家丁说他们二人在外面和陌生女子聊的开怀,若不是她们拦着险些被碰到手臂,今日街上人不少,不知是否被人瞧去,父亲身体还未养好,妻主看这件事如何处置才好?”
孟云乔端起茶杯的手臂微顿,霎那间恢复如常,“他们今日出去还做了什么你可问了?”
孟云乔声音如常,似是随口一问,她把西跨院那些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想起来周思羽口中的栗儿弟弟和雪儿弟弟是谁。
她若没记错,这二人今年十四岁,这是急着给自己找人家还是接触谁给她添堵啊?
若是急着给自己找人家她倒是可以成全他们,但若是敢接触不该接触的人给她添堵,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羽儿把伺候他们的小厮叫来问过,人是在脂粉铺子里遇到的,小厮说该是初见羽儿觉得这件事不太对,若不是从前相熟那”
后面的话周思羽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有了身孕好好养身子,这些污糟事不必理会,明日我去处理,这几日你自己早些睡,我身上有活血化瘀的伤药不能和你同睡”
“好,妻主早些睡,羽儿明日炖些参汤给妻主补补”,周思羽边说边起身行礼。
孟云乔看到他红红的眼圈把已到嘴边的拒绝默默咽了回去。
周思羽走后,孟云乔换上外衣,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大拇指和食指成环放到口中吹响。
片刻后,一袭黑影落到窗前,“属下旸煦见过主子” (yang二声 旸煦:旭日东升的暖阳)
“起来吧,西跨院最近都谁出过府?可有人给他们传消息?比如纸条”
西跨院的小厮除主子出府时可跟随伺候,平日里是不允许擅自出府的,西跨院所用之物统一由府中采买,脂粉头油新衣裳从未短缺过。
若想传消息从正院传过去的可能性更大。
“安侧嬟十日前说西跨院的少郎们已到相看人家的年岁,让少郎们待在自己屋里背男德男诫男训,十日为期,算十日便是明日安侧嬟要考。除栗少郎和雪少郎出去过,旁人不曾出府”
“盯紧西跨院是否有人故意传消息或是埋什么东西,尤其是栗少郎和雪少郎,他二人接触过谁,说了什么,你都要记下来告知我,可明白了?”
“属下明白”
“给你的药丸可吃完了?最近骨头可有疼过?”
孟云乔抬眸看向一身黑色修身长衣,面容冷峻的旸煦,唇角勾起一抹淡到看不见的弧度,她的心血总算没白费,短短三四个月,旸煦已像是从里到外换了个人。
“吃了主子给的药丸已然好多了,这点疼属下能忍”,旸煦没说的是这点疼不及奴隶场万分之一。
而他在奴隶场时每日都是在疼痛中度过的。
“你进来,我给你诊脉”,孟云乔说完关上窗,离开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