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并未第一时间喊起,径直朝皇后走去。
皇后不着痕迹避开了他的触碰。
宣德帝手僵在半空,在众人面前,帝王也不自讨没趣儿,面无表情在大殿里扫了一圈。
贵女们都是奔着选妃来的,个个都是衣着亮丽。
穿着不那么刻意的谢鸾,便在人群中显眼起来。
帝王的目光突然停顿了一下。
不待帝王开口询问,淑妃忙上前将殿内的经过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宣德帝面色不变,目光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谢鸾低着头,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她,裴定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侧,紧接着头顶又多了一道目光,抬眼看去,是一个女子。
墨发高束,剑袖收腰长裙,眉眼间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英挺。
不看对方和裴定几分相似的五官,凭这份气度,谢鸾也能猜出她是谁了。
这让谢鸾不禁想起前世裴定书房的那幅画,当时尚能违心夸上一句,直到见到真人,她才知道,裴定的画技简直不能用糟糕来形容。
手指被勾了下,谢鸾方才回过神,偏头对上裴定询问的目光,她笑了笑,“我是想到,韩二公子的丹青,果非常人所能及。”
一句话便让裴定变了脸色,“好端端的提那姓韩的作甚……”
神色变换间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凑近,饶有兴致道:“回头我也给你绘一幅,怎么样?”
谢鸾神情微有些不太自然,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正想着如何婉拒,意识到场合,还是憋了回去。
他们在这儿若无旁人般闲聊,亏得上面的那位脾气好。
而那位脾气好的帝王,光沉着脸坐在那儿,就足以让所有人下意识屏息凝神,殿中内侍宫女的呼吸声都轻了许多。
在周围一片安静中,谢栩颤颤巍巍抬头,咽下一口唾沫,“当年许氏偷换了孩子,臣和家母都被蒙在鼓里,倘若臣知道这丫头不是我谢家的血脉,臣万死不敢让她进宫选妃啊!”说罢拜俯在地,“求陛下明察!”
反正就是他对此事毫不知情,都是许氏一手谋划。
事实上,他也确实被瞒了十五年。
可不管是谁的主意,敬国公府都免不了受牵连。
只是罪名轻重不同罢了。
至于他身后的谢老夫人和谢崇山,帝王根本没叫他们起身,两人皆额头贴地,一动不敢动。
与谢栩对视上,许氏猝然一惊,忙将一切罪名都揽了过来——
换孩子和下毒的事都是她干的,与谢家没有任何关系。
谢鸾刚要开口,裴定握了下她的手,上前说道:“当年吏部董礼贪污一案,牵连着数众,有位姓李的太医因此牵连下狱,我记得,当年负责审理此案的,是刚进大理寺历练的敬国公府长子吧?”
谢栩霍然抬头,裴定看他一眼,顾自开口,“那位李姓太医不说全然无辜,也不到被斩首的地步,令郎是与他有过节公报私仇,还是借机灭口,就不得而知了,国公爷不知情,那令郎呢?”
“胡说!”
谢栩整个人一颤,再也跪伏不住,“我敬国公府与你淮安王府从无过节,你这般落井下石,就不怕——”
他忙抬头看向上首的帝王,信誓旦旦,“陛下,此事乃许氏一人所为,我谢家阖府上下都是受她蒙骗,犬子更是对此事毫不知情!”
谢栩有如今的地位,全靠祖辈积下来的功绩,他本人在朝中并未建树,包括他的长子谢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