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月廿六,皇子选妃设在紫宸殿,陛下已多年未大选,后宫妃嫔数量有减无增,王侯公卿皆知送女儿进宫承恩无望,遂将算盘打到皇子选妃上来。
往年皇子选妃,都是皇后一手主持操办,皇后卧病在床不便见人,这个担子便落到了淑妃头上。
选妃前,淑妃来找皇后,路上碰到了荣和长公主。
侄儿选妃,长公主这个姑母理应到场把关,但她这个时候出现在未央宫,就不由淑妃多想了。
未央宫,淑妃行了礼坐下,与皇后商议选妃一事。
然后说着说着语气就不对了。
言下挑衅之意太过明显,荣和长公主正欲训斥,淑妃垂眸抚过腕上的玉镯,似笑非笑,“也是,三皇子并非皇后亲生,皇后不那么上心,旁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前些日子本宫听说陛下欲将惜云嫁去西夜,这一去还不知何时能回来,到底是皇后亲生,中间又分别了这么多年,届时惜云公主出嫁,皇后不去送送?”
荣和长公主算是看出来了,商议选妃只是一个幌子,淑妃今日就是专门来找茬的。
先前淑妃宫里的宫女被景惜云杖毙,太后及时赶到,她没讨着好,现在肚子里还憋着一股火呢。
淑妃像是没瞧见长公主眼底的警告,抿了口茶,继续说道:“要我说啊,得亏皇后您当年那一胎生的是女儿,这要是个皇子……”
说到这,她顿了顿,“咱们这位惜云公主要是个男子,高低是个游手好闲,寻欢作乐的酒肉纨绔,陛下不知要操多少心。”
话里话外都在嘲讽皇后膝下无子,唯一一个女儿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皇后脸上始终不见一丝怒容,神情安闲道:“先前本宫听阿鸾说,清凉殿那位快生了,说起来淑妃也是要做祖母的人了,怎的说话还是这般不稳重?”
淑妃瞬间笑意僵在脸上。
景瑞和谢鸣凤那些丑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块大疙瘩,被人当面拿来打趣,无异于往她伤口上撒盐。
“皇后说笑了,”淑妃几乎是咬牙挤出这几个字,面上仍春风和煦,“皇后娘娘乃是六宫之主,皇子们都得称您一声母后,本宫的儿媳,不也是您的儿媳?”
皇后笑笑,“淑妃知道就好。”
一拳仿佛打在拳头上,淑妃攥了攥帕子,觉得没劲儿透了。
这些年她最恨的就是皇后这副淡然从容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她坐着什么都不争,陛下一颗心都始终在她那儿——
身世样貌不如她就算了,儿子是收养来的,唯一的女儿也是个闯祸精,饶是这样,她这个后位还是坐的稳稳当当,就连太后和长公主都站在她这边,她徐有容凭什么?
荣和长公主将淑妃的妒意看在眼里,暗自摇头叹气。
后宫除了皇后,几个高位妃嫔中,当属淑妃地位最高,偏偏她还不知足,时不时上门给皇后找不痛快,殊不知帝王能给她所有想要的,唯独给不了她这后位。
哪怕将来是四皇子继位,与帝王同棺而葬的,也不会是她。
荣和长公主看着淑妃,不禁想起当年的郑氏。
帝王之爱没什么好的,郑氏爱惨了帝王,最后还是逃不过满门覆灭,一卷草席裹身的命运。
长公主脸上的悲悯不加掩饰,淑妃铁青着脸,到底忍住了,“时辰不早了,臣妾该去紫宸殿了。”
“臣妾告退!”
说罢,扔下一句话,愤然离去。
从未央宫出来,贴身宫女跟上前说道:“连御医都说皇后娘娘熬不过这两年了,娘娘何必来未央宫讨这晦气。”
淑妃抬头按了按眉心,叹道:“十几年都忍了,是本宫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