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所有人做好准备,奋起扞卫他们共同的信仰——或许以前不是,但现在是了——君士坦丁十一,名为巴西列乌斯的皇帝,下令举行一次感人至深的仪式。
全城百姓,无论信仰,无论年龄,无关性别,无分身份高低,全都集合在一起,加入圣三一空间绝后的游行。
谁都不许待在家里,人民们虔诚地参与到了游行队伍中来,同时,君士坦丁十一召集元老、唤来贵族和军事指挥官,向他们做最后的训示,鼓舞他们的斗志。
此时的君士坦丁十一已是穷途末路,他无法向忠于自己的士兵许诺任何奖赏,但他向他们描述,如果抵挡住这决定性的最后总攻,那将是何等的光荣!那将是何等的光荣!!
如果屈服于杀人放火的土耳其人,又会有何种危险?此话,君士坦丁十一不言自明。
城内城外,皇帝和苏丹,两人都很清楚:这一天,将决定几百年的历史。
然后,在这一时刻,东王庭最后的弥撒开始了。
成千上万的黑影呢喃着庇佑的咒语,烛光摇曳,月影散漫,这是东王庭的皇帝在向他的神明祈祷。
以君士坦丁十一为首,人群来到祭坛,等待着神祗的回应。
夜空当中,无情的月照耀着君士坦丁十一,审视着末代皇帝坚毅如石灰石的面庞。
“这是东王庭的安魂弥撒,因为我在查士丁尼的大教堂里,我在。”
君士坦丁十一如是说。
是夜,有如人眼的月突然闪烁,似是眨眼,然后,皎洁的月光消失了。
月亮失去了亮光,这让东王庭的子民感到深深的恐惧。
连神都抛弃他们了吗?
皇帝开始安慰自己的臣民,他高声喊着安慰的话语,不间断的、有如波涛的祈祷声音在厅堂内回响,上升至高高的穹顶。
但是月光并未回来,神祗没有注视此地,至少,今夜没有。
在这次仪式结束后,皇帝匆匆回宫,下马后,他请求全体臣子仆从,原谅他平生可能对他们做出的不公处置。
接着,他翻身上马——像他的大敌一样,事必躬亲地在同一个小时内——从城墙的一端跑到另一端,激发战士们的斗志,安抚无辜的百姓。
是夜无光,无人说话,没有兵器撞击的声音,没有为苦难哭泣的声音,但围墙内外,人们都在等待白昼,等待着避之不及的死亡女神。
凌晨一点,苏丹发出攻击信号,一扇由火焰、鲜血和神圣标志组成的君主旗帜展开了,十万人口呼神名,武器、云梯、绳索、钩爪,他们拿着一切用得上的东西,朝着城墙发起猛冲。
战鼓齐鸣,杀声震耳,炮声如雷。
苏丹下令三波士兵相继开始攻城,每波由五万名士兵组成。
第一批是被迫为突厥人作战的基督徒,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批人半裸的身躯在苏丹的进攻方案中只是炮灰,为的是使敌军疲惫不堪。
被驱使的炮灰抬着成百架云梯在黑暗当中奔跑,他们攀爬城垛,被守城的卫士击落,然后再被身后督战的突厥人逼着冲上前去,又被君士坦丁堡的守军打退,几轮反复,死伤无数,无有退路。
这批毫无价值的炮灰只是必要的牺牲,他们的死亡甚至不会影响士气,在他们身后,第二和第三批士兵驱赶着他们,让他们奔向命定的死亡结局。
死门就开在君士坦丁的上空,死门的使者破口大骂,但这无济于事,赴死的人有如传说中自杀的旅鼠,必死无疑,必死无疑。
面对苏丹的炮灰部队,君士坦丁堡的守军占着上风,他们身穿网眼铁甲,手持利剑或长矛,飞来的箭矢和石头弹丸伤不到他们。
但苏丹的计谋是有效的,君士坦丁堡的守军面临的真正威胁不是箭矢和石头,而是疲乏。
守军身穿铠甲,不停迎战一批又一批轻装敌军,从一个受击的地点转战至另一处,这种无可奈何的被动防御消耗掉了他们一大部分体力。
激战持续着,时间流逝,两小时无情的死亡之后,天空开始发白。
此时,炮灰的死伤已经抵达了阈值,第二批赶来的士兵是亚细亚人,是普通的穆斯林士兵,他们组成了第二突击梯队,开始朝城墙冲锋。
不同于之前的炮灰,这些穆斯林纪律严明,训练有素,而且身着锁子甲;不仅如此,他们还具有巨大的人数优势,不同于被动作战的炮灰,这些士兵可以全部投入作战。
战局变得更加危险了,苏丹的第二批部队休息充分,守城的士兵不得不忽此忽彼地抗击入侵者,从多个方向击退敌军。
即使如此,君士坦丁堡的防御依然牢靠,不管在什么方向,攻城部队都没能得手。
第一波和第二波都被击退了,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死掉的士兵多到“要用四十艘大船装载”。
对此,苏丹仍留有后手,他启用了自己最后的后备部队、奥斯曼帝国的精锐卫队——近卫军。
第三批士兵则是耶尼切里军团,是决定战局走向的精锐,苏丹在他们后面就位。
这些精选的年轻士兵是当时欧洲公认最优秀的战士,一声呐喊后,一万两千名精锐士兵朝着精疲力尽的敌人猛冲而去。
是时候了,君士坦丁堡内钟声齐鸣,皇帝在召唤最后一批还有战斗力的人去守城,把水兵调来!把水兵调来!因为真正的决定性的战斗展开了!
日出时分,有三百名土耳其人在炮火的掩护下第一次进入城墙,但是都被守军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