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东从公文包里拿出封百川涉案材料递给苗英杰。

“老苗，这是临江市整理出的有关封氏家族的线索。”

“这么多？”

苗英杰看着一尺厚的材料，不由惊叹一声。

“多吗？”秦云东拍拍材料，“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涉及临江市的线索也有很多，我们自己继续侦破。关于本省和外省、其他地市的线索就交给你来办吧。”

“我知道这个家族不太干净，但没想到他们涉案这么多。”

苗英杰随便抽出几张材料翻看。

“老苗，千年历史的大氏族能不散不摔落，必定有很强的利益连接。封氏集团每年上百亿的收入，才是确保家族团结和兴旺的根本原因。但这个家族企业赚的钱很不干净，”

秦云东叹口气。

封氏集团是改革开放后做水货（走私）起家的第一批个体户。

伴随着国家经济腾飞，工业化、城镇化加速，能源需求持续攀升，煤炭作为主要能源，迎来爆发性增长时期。

封百川团敏锐地抓住了商机，在十几年前就收购了十几个煤矿，通过煤炭生意迅速发展起来。

有了原始积累，封百川的胆子越来越大，不但继续做煤老板，而且还积极拓展非洲的矿产，购买了很多矿产并倒卖回国。

因为业务的需要，封百川又在非洲建港口、铁路，组建海运船队，公司规模越来越大。

销售渠道畅通后，封百川重操旧业，偷偷走私从国外的服装、箱包、化妆品，甚至还有摩托车和汽车。

为了确保走私顺利，封百川不惜代价拿出大把的钱贿赂各环节干部，再一次让封家的财富暴增。封氏公司摇身一变成为集团化经营。

“封百川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除了行贿外，他们通过恐吓、威胁、致人伤残、故意杀人等手段抢夺物流地盘，疯狂报复举报人，扶持自己的代理人夺取权力。”

秦云东快速厘清了封氏集团的发展历程，以此说明封氏家族的财富伴和违法犯罪相辅相成，并且在十几年的时间里形成了庞大牢固的利益复合体。

苗英杰放下材料，眉头微蹙。

“云东，我先声明，我不是推卸责任。封氏家族的发源地在封寨，封寨又归临县管辖。我在临县做一把手将近十年，真的没发现封氏家族有这么多触目惊心的阴暗面……”

苗英杰心里有些愧疚。

按秦云东所说，苗英杰在临县十年，居然看不见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丑恶，这简直就是渎职。

“不只是你，临县升格为临江市已经快五年，我也是三年前才开始有所察觉，封氏家族有重大违法犯罪的嫌疑，临江市暗中侦查了两年之久才终于揭开封寨的面纱。”

接着，秦云东解释了为什么临江市看不到封氏家族违法犯罪的事实。

封氏家族的走私案子都发生在沿海地区和国内一线大城市，抢夺矿产资源的血腥案子都集中在西北边疆地区，距离临江市都有上千公里距离，所以临江市不知情况情有可原。

后来，封百川把公司总部迁到鹰国，就是为了避免银行账目大笔资金往来会引起金融监管警惕。

再加上，封氏集团秉承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虽然在外地穷凶极恶，但在家乡地区却显得很温顺低调，从没有在当地闹事犯案。

封百川在封寨做了很多善事，不断修建基础设施，资助族人上学看病，赡养孤寡老人等等，赢得了很多赞誉。很多人都以为封百川是太平绅士社会贤达。

“老苗，封氏集团和封百川一直伪装得很成功，你我都没有警觉也合情合理，所以你也不必内疚。”

秦云东目光扫过苗英杰紧绷的面庞，很坦然地安慰他。

苗英杰抱起材料放到办公桌上：“不管怎么说，我一定尽快把封氏集团的案子办好，这就叫亡羊补牢。”

“尽快办案……”秦云东轻笑着摇摇头，“老苗，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虽然封氏集团的犯罪事实清楚，但牵扯到多个省市甚至龙都的公务员，办案时间会耗时日久。”

封氏集团的案子很多都发生在外省，除非有上级统一行动，否则单靠苗英杰很难做得到。

但是上级要介入跨省大案，肯定要重新核检每条证据材料，短期内很难展开行动。

苗英杰把烟蒂摁灭：“事在人为吧，日拱一卒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下午秦云东离开省城时，唐群峰参加完省房地产投资集团签约鼎盛国际的仪式，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让司机拉着他到省城郊外转一转。

唐群峰名义上是考察城乡结合部的环境，其实只是想平复心烦意乱的心情。

他刚继任省长半个月还找不到展示能力树立权威的抓手，反而先是和秦云东发生冲突，接着又受到春风得意的丁苗雨刺激，他的挫败感实在太强烈了。

唐群峰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想起他赴任前到龙都，封老爷子对他说过的话。

“急火出苦味，文火才回甘。”

当时唐群峰没有理解老爷子的意思，现在再想想才觉得封老爷子真很睿智，这是在告诫他遇事不要着急，想要在w省立足，那就需要耐着性子慢慢来。

只可惜，现在领悟已经晚了，唐群峰因为自负而保留了过去的工作风格，结果第一脚就踢到了铁板，反而被秦云东羞辱一番，以后他还怎么能树立起威信？

正在他懊恼的时候，手机响了三秒钟铃声就停下。

唐群峰看到是封老爷子的秘书项远方的手机号码，马上让司机在路边停车。

他拿出一百块钱让司机下车买烟抽，没有接到命令就不要回来。

司机对领导类似的做法司空见惯，一句话没说就下车走人。但他没有关闭发动机，以便空调能为车厢持续提供凉爽的温度。

唐群峰看司机走远才回拨电话：“老项，有什么指示？”

项远方柔和地问：“老唐，老爷子很关心你，想知道你的工作是否还顺利。”